感受着战场上己方逐渐被压制的气氛，以及眼前柳凤儿那如同火山爆发般毫不衰减、甚至越发疯狂的恨意与攻势，萧无咎的心不断下沉，如同坠入冰窖。
一股深切的无力感和绝望攫住了他。
“解释……道歉……或许真的毫无意义了……”
“那一刺之后，在她心中，我早已是十恶不赦的罪人……无论出于何种缘由，背叛与伤害已然铸成，再也无法挽回……”
他看着柳凤儿那双燃烧着复仇火焰的眸子，终于意识到，自己或许永远也无法取得她的原谅了，两人之间，似乎真的只剩下你死我活这一条路……
“既然如此……”
萧无咎眼中闪过一抹极其复杂的神色，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震，主动撤去了一直暗中护体的龙鳞宝铠。
与之对战的柳凤儿，早已完全陷入了为复仇而癫狂的状态，根本没有注意到萧无咎身上这极其细微的变化和心理转折。
在她眼中，萧无咎只是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高手对决中绝不应有的愣神！
而这，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第二灵技——凰舞·掠影！”
她一声娇叱，身影仿佛彻底融入了赤凰的火焰之中，速度陡然飙升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如同瞬移般凭空出现在萧无咎的侧后方！
那里，正是他旧力刚尽、新力未生，且因心神震荡导致防御最为薄弱的瞬间！
燃烧着滔天恨意的赤凰刃，没有丝毫犹豫，带着柳凤儿所有的力量与愤怒，狠狠地刺向萧无咎的右胸！
这一击，快！准！狠！凝聚了柳凤儿毕生的恨意与苦修！
萧无咎瞳孔骤缩，强烈的危机感让他全身汗毛倒竖！
他拼尽全力想要扭转身形格挡，但终究还是慢了半分！
“噗嗤——！”
利刃撕裂血肉的闷响声，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赤凰刃冰冷的锋刃，已然没入了萧无咎的体内。
炽热的凰炎顺着伤口疯狂涌入，肆意破坏着他的经脉！
萧无咎身体猛地一僵，脸上血色瞬间褪尽，一口鲜血抑制不住地喷涌而出。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那截从自己身前透出的、燃烧着火焰的刃尖。
剧痛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几乎要淹没他的意识。
柳凤儿紧紧握着剑柄，因为用力过猛，指节都已发白。
她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爱入骨髓、又恨入灵魂的男人，看着他此刻重伤喷血的模样，心中涌起的却不是复仇的快意，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空洞和悲凉。
她成功了，却也仿佛失去了什么。
“这一剑……”
柳凤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冰冷如铁，
“是还你当年的！”
她猛地抽出赤凰刃。
鲜血如同泉涌般从萧无咎的伤口喷射而出。
他再也无法维持身形，闷哼一声，身体直直的倒下！
鲜血迅速染红了他身下的土地，看上去伤势极其严重，生死不知。
“世子！！”
正在苦战的黑魇卫们看到这如同噩梦般的一幕，顿时目眦欲裂，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呼喊！
若是世子今日战死于此，他们即便全员战死，也无法向德钦王交代，同时，也将是黑魇卫历史上最大的耻辱和失败！
“保护世子！！”
一名小队长双眼血红，发出了凄厉的咆哮，完全不顾自身防御，拼命想要向萧无咎倒地的方向冲去！
整个黑魇卫的阵型因为极致的震惊和恐慌，出现了一丝混乱的迹象。
联军一方则是士气大振！
“大当家威武！！”
“大当家无敌！”
黑虎寨的众人更是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欢呼，四当家、六当家等人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攻击变得更加狂猛，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和之前的憋屈都发泄出来！
“杀啊！为大当家报仇！”
“萧无咎不行了！兄弟们！一鼓作气，干掉他们！”
联军其他人也纷纷趁机加大了攻击力度，试图一举击溃因主将重伤而明显出现慌乱的黑魇卫。
一时间，战场形势瞬间倾斜！
联军气势如虹，而黑魇卫则因为主将的突然“战死”而陷入了巨大的悲痛和慌乱之中，
虽然依旧凭借强悍的个体实力和纪律在勉力支撑，但显然已失了方寸，败象渐露！
然而，与这狂热的氛围格格不入的是，张凡、孙昊阳、司徒念儿等少数几人手上的动作却不禁微微一滞，脸上浮现出难以掩饰的疑惑。
孙昊阳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张凡，一边格挡开敌人的攻击，一边难以置信地低声喊道：
“凡哥！不对劲啊！萧无咎那小子身上不是穿着龙鳞宝铠吗？！”
“石井一郎那老鬼当时穿着那破铠甲那么难打，到了萧无咎这，怎么跟捅破纸一样简单？！这就倒了？”
张凡眉头紧锁，目光扫过气息微弱仿佛随时会断绝的萧无咎，沉声道：
“伤口和出血量做不得假……但确实蹊跷。那宝甲的防御力绝非虚设……”
聪慧如司徒念儿，清冷的眼眸中也充满了困惑，她同样清晰地记得萧无咎拥有强大的护身宝甲，绝不该如此不堪一击。
在场诸人之中，唯有眼力毒辣的李佑和慕容嫣，清晰地捕捉到了那电光火石间的细微变化，并感知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慕容嫣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悄然向李佑传音道，
“姐夫，看到了吗？这小子居然……居然在最后关头，主动撤去了龙鳞宝甲的防御……”
“而且，他好像……刻意用胸口迎向了柳凤儿的剑尖最盛之处……他这是……真的不想活了？一心求死以赎罪？”
李佑的目光也变得异常深邃，缓缓传音回道，语气沉重：
“或许吧。愧疚这种东西，有时候比任何敌人的杀招都更能摧垮一个人。”
“他选择硬受这一剑，与其说是还债，不如说是……给自己一个解脱，或者，一个交代。”
“看来，他对柳凤儿的愧疚，远比你我想象的更深……深到足以让他放弃一切，包括他的野心和责任。”
慕容嫣沉默了片刻，似乎被这种决绝的赎罪方式所震动，轻叹一声传音道：
“倒是个痴情种子！可是……这真的值得吗？用死亡来逃避……或者说来了结？这未免太……”
李佑摇了摇头，眼神复杂：
“值与不值，唯有他自己知道。”
“或许在他看来，这是唯一能求得内心片刻安宁、也能给柳凤儿一个交代的方式吧……”
“只是，这方式太过惨烈，也太过……愚蠢了。但这份决绝，倒也让人……无法全然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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