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事务层”的最深处前进，这里不仅时间与空间已经消失，就连逻辑也变得混沌。
李默然脚下的大地不断地切换着，有时是破败不堪的干涸黄土，有时却又是杂草丛生的野郊。
“这里就是‘秩序层’，主世界天道就在那里……”袁天罡为李默然领着路，在知道对方是不见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后，他也不再劝阻，或许也是他认为在见到主世界天道之后，足够让李默然放弃幻想。
主世界的天道和李默然此前在小世界所见过的任何“天道”都不相同，它并没有一个人类的形象以及对应的人格 ，仅仅是一大团混沌的雾气组成的球体，这颗运行着的球体上有很多破碎的裂痕，时不时闪过的流光或是黑气，不知道是希望还是绝望。
裂痕中会涌现出一些奇特的符号，若依靠权能对其进行解读，就会发现这些都是主世界天道底层生成的一些规则，“世界不可抵达终极”这一铁律也在其中。
“它是不是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金碧辉煌、壮观、完美？”袁天罡淡淡地说道，“因为完美的概念都是由人类自己想出来的，而它是不明来历，没有过去和未来，也没有感情的一种存在。它并不完美，如果用人类所创造的机械系统来比喻的话，它是破绽百出、一堆bUG，各种为了能运行下去而构筑的屎山代码，甚至性能也是有限的。”
“性能有限？”李默然小心翼翼地靠近，观察着主世界天道底层设定的各种规则。
既然之前那条“不可改变历史渐进规律”，是为了防止“碎片层”出现问题导致系统崩坏，那所谓的“世界不可抵达终极”的要求，会不会也是出于保护整个主世界的原因呢？
他想起了在告别表层世界时，自己与张宇讨论过的关于费米悖论的问题。
“我想知道，为什么在这么多不同时空位面的表层世界里，都只有人类文明……或者说只有地球上存在文明呢？正常来说，不应该很容易发现外星人或者星际文明的存在痕迹吗？”
“因为光是一个地球发展出来的时空、因果、平行世界，就已经非常庞大了，现在的主世界天道无法承受在广阔宇宙范围内的无数星球上推演表层世界文明。”袁天罡说道，“这一点，你观察现在的主世界天道应该都能看出来吧？”
“最直观的例子，就是表层世界存在的帧率。有些时代的人类科学家都已经测算出来了这个数值，大概就是普朗克时间的倒数吧。”袁天罡继续说，“微观物理上的普朗克单位证明了表层世界的时间并不是完全连续的，而是存在这样的最小单位，一段一段地组合起来的。”
“这就是主世界天道性能的极限？”困扰李默然很长时间的问题似乎快有答案了，“如果天道只能维持地球文明的时空位面，并保持这样的帧率，那么那条规则的目的……”
“社会的发展阶段可以限制生产力，从封建时代跨越到资本时代，生产力的桎梏解开了，也会对应地开启工业革命。”
“而当文明抵达‘终极’，所有人都可以自由发展，为文明注入自己的价值时。文明将会拥有比现在强无数倍的科技与生产力，这提升幅度比原始时代到信息时代还要夸张。文明可以突破大量的天灾限制，突破宇宙大过滤器，成为星际文明。”
“到时候文明就不会像这样继续在一个地球上轮回毁灭了，而是会不断向外发展，整个宇宙到处都是有文明存在的星球，而每个星球产生的时空、因果、平行世界都会成为主世界天道的负担，它的性能无法承受。”
李默然听着对方这难以置信的解释，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可眼前的主世界天道的情况完全可以证明他说的都是真的。
“所以，主世界天道之所以会限制文明达到‘终极’，居然是出于这样的原因吗？”
“我知道你可能会失望，但这就是真相，很多抵达‘监管层’的人一开始都抱着和你一样的想法，有的人苦苦追寻‘天下大同’，有的人则是想要所有人都获得幸福，有的人在想构建绝对完美的乌托邦，这些追求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袁天罡叹气道：“并不是没有人不想让天道更加完美，而是这很难做到，比起这件事，当务之急是维持现在的运转，让整个系统不至于崩溃，这也是我们‘天行者’在做的事情，新王他触犯了这个规则，我们必须将他清除以保护主世界天道……”
李默然心中感慨万千，难道自己一路以来追求的目标，就是这样不可实现的吗？
“既然这个系统不够完美，那么在维持它运行的同时，我们也可以去想办法将它优化得更好……”李默然看了一眼那浑浊的天道，尝试使用自己的权能对其进行修改。
袁天罡并没有阻止，只是任凭李默然拼尽全力，然后无功而返。
“我们的权能本质上都是主世界天道给予的，它是最本源的核心，你没办法靠权能对它产生任何影响，要是能通过修改天道本身来优化整个系统或者提高性能，我们早就那么做了。”
李默然伫立在天道面前很久很久，才带着不甘心和深深的无力感随袁天罡返回了“监管层”。
“监管层”中的其他人都在等候着他，从李默然失魂落魄的表情，他们显然知道对方已经去见证了“真相”。
袁天罡安慰道：“虽然改变主世界天道很不现实，但你仍旧可以选择留在‘监管层’，成为我们‘天行者’的一员，用你的聪明才智维护整个主世界的正常运转。”
“理想主义虽然崇高而又美好，但有时候还是脚踏实地，实际一点吧。”鬼谷子附和道，“我们只需要保证现有的天道规则……”
“其实除了‘天行者’之外，还有另外一个选择吧？”李默然突然打断了众人的话。
“只是你很巧妙地进行了隐瞒。”
有时候，每一句话都说真相亦能撒谎，比如之前的小世界里遇到的那位骗过教祖的沈千秋。
“这……应该是不存在的，因为所有抵达‘监管层’的人都在这里了，大家都是选择留在‘监管层’维护天道的运行……”袁天罡皱了皱眉头。
一直在观望的哀骀它在这个时机插了一句。
“嗯，这个嘛，倒也不是必然，很久之间我就根据一些蛛丝马迹猜测过，‘监管层’除了‘天行者’之外，还会诞生一种人……”
“名为‘补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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