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婉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瞬间怔愣在了原地。
整个身体的知觉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一样。
就那种石化的状态停顿了许久，停顿到王闯盔甲下的整个身体都被冷汗浸透。
沈清婉才不可置信的低头盯着他，紧咬住颤抖着双唇，又问了一遍：
“你，说什么？”
森冷的语气让王闯身上的冷汗似乎都凝结成冰。
他吞了吞口水，又重复了一遍：
“珍……珍妃同太子殿下一起遭遇了刺客。
与刺客交战时，其中一个甩脱奴才们，从侧方偷袭太子。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奴才等来不及冲到太子身边。
为保护太子殿下，珍妃替他挡了一刀。
刺客狠毒，长刀直刺心脏，奴才后来查看过伤势，已然没救了，珍妃，已经殒命。”
用尽了最后的胆量说完这番话，王闯匍匐在地，头重重的磕了下去：
“奴才等护卫不利，自知有罪，还求皇贵妃娘娘恕罪！”
沈清婉怔怔的看着地上跪着的人匍匐在脚下的身影。
似乎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理解完他说的话。
片刻后，蚀骨的悲痛如汹涌的潮水将她彻底吞没。
她双腿一软，若不是身旁的麝月眼疾手快的立即扶住，她恐怕就要栽倒在地上。
沈清婉的身子开始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
她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来。
只伸手紧紧的揪住胸口的衣襟，想把它扯开，仿佛只有那样，自己才能重新呼吸过来。
麝月瞧着她的模样，满眼心疼。
自家娘娘与珍妃娘娘的情谊，她是都知道的。
如今珍妃年纪轻轻就没了，还是为了太子没的。
自家娘娘的心，该有多痛呢……
麝月没有旁的能帮上忙，只有红着眼眶，努力摩挲着沈清婉的后背，帮她顺着气。
沈清婉颤抖了许久，泪水从眼眶里汹涌而出。
期初只是无声的滑落，而后变成了压抑的啜泣。
再后来，她再也抑制不住满心的哀伤，放声大哭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
她为什么这么没用！
为什么真心为她的人最后都会死的那样惨！
小红她没有保护好，小小年纪便死于虐待。
为什么到了这里，老天给了她第二次机会，让她认识了和小红相像的瑶儿，可，瑶儿她还是护不住！！
为什么自己之前放任皇后活着，为什么自己有那么多顾忌！
杀了皇后就真的那么难么？
她为什么就放松了警惕？！
结果呢？现在，皇后蛰伏那么久，在这里，给了她致命一击。
沈清婉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许久，她才沙哑着嗓子开口：
“她在哪？”
帐内静默了许久，王闯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是在问自己。
连忙答道：
“奴才不知如何处理，刚刚又没机会禀报，奴才便自作主张，送到了珍妃自己的营帐里。”
声音刚落，沈清婉抬腿就往外走去。
麝月知道娘娘若是见了珍妃，只会心中更痛，便想伸手去拦：
“娘娘……娘娘，去不得啊，珍妃娘娘，珍妃娘娘既然已经走了，您去看也于事无补，只会徒添伤心。
珍妃娘娘也一定不想娘娘这样做的。”
见沈清婉去势不停，麝月又劝道：
“再说太子殿下还未清醒，娘娘您该在这里陪着太子才是。”
沈清婉回眸看了她一眼，只一眼，眸中的狠戾便吓得麝月下意识的松了手。
沈清婉平日里对下人十分宽纵，只是此刻，她不想麝月几次三番阻拦她。
她冷冷丢下一句：
“瑶儿替承乾挡刀，本宫无论如何都要去看看她。
太子不会那样弱，需要他的母妃时刻守在身边。
他自己会坚强起来的，否则，他也就不配做本宫的孩子了。
更何况，还未叫太医确认，没准……没准瑶儿还有救。”
说罢，她便大步走了出去。
麝月跺了跺脚，立即去喊了太医，便着急忙慌的追随沈清婉而去。
其实沈清婉自己也知道，瑶儿，定然是已经确认了死亡。
禁军虽不能与暗卫、杀手一类比武功高强。
可他们到底是经历过厮杀的。
不可能连人是否死亡都分不清。
更可况，刀口刺在心脏……
想到这里，沈清婉心中一揪。
瑶儿，那时，一定很痛吧……
她一向是那样的娇气。
却为了承乾，毫不犹豫的上去挡刀……
沈清婉抬手抹掉了又接连滚落的泪水，脚下的步子迈的更快了。
终于，到了林兮瑶的营帐之外。
沈清婉猛然顿住。
她突然有些胆怯，有些不敢去面对林兮瑶。
瑶儿那样相信她，依赖她，可她，却没有保护好她……
神魂交战了许久，沈清婉才又鼓起勇气，掀开帘帐走了进去。
一进营帐，便能看到，林兮瑶的尸身正安安稳稳的摆在里面的榻上。
贴身伺候的婢女雁儿正伏在榻边呜呜哭着。
见皇贵妃进来，雁儿似乎更加委屈，哭的愈发大声了。
沈清婉只觉得自己的双脚仿佛被灌满了铅块，沉重的一丝都抬不起来。
她强迫自己去面对，强迫自己往前走。
终于，她蹭到了榻前。
林兮瑶像是平日里睡着了一样，神色安然的闭着眼睛。
甚至她的唇边，还挂着一抹淡淡的，有些释然的笑意。
只是，胸前触目惊心的血迹与狰狞的伤口，将所有人都拉回了现实。
昭示着她的死亡。
沈清婉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不让自己情绪更加崩溃。
“江太医，你过来给珍妃瞧瞧，她这伤，重不重。”
沈清婉的声音如同凝结的冰霜，平淡的没有丝毫感情。
江太医闻言身子一颤。
他的视线在皇贵妃与珍妃两人身上来回巡视。
这……
这怎么看珍妃都瞧着没救的模样啊，那脸色很明显的表现出珍妃的身子已经开始僵硬。
只怕再等等，尸斑都要出来了。
这还有什么好看的呢……
但是江太医犹豫了片刻，还是不敢抗命。
只好走到了榻边，跪下为珍妃诊脉。
诊完了又细细查验了一下伤口。
这才转身觑着沈清婉的脸色说道：
“回禀皇贵妃娘娘，珍妃娘娘……珍妃娘娘已经殒命。
这伤口显示是一刀致命。除了心脏一处，并无其他伤痕。
微臣只能说，娘娘走时应并未受太多的痛苦，过程应该是很迅速的。
娘娘也可以看到，珍妃娘娘面色，还算安详……”
好容易说完了诊断的结果，江太医立即闭上了嘴巴。
宫中人尽皆知珍妃与皇贵妃情同姐妹。
他脑子再不灵通也知道，此刻皇贵妃心情正在崩溃的边缘，自己的话越少越好。
他将自己缩成一团，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谁知，沈清婉此刻却没有了刚刚激动的情绪，仿佛刚刚一切全是幻觉。
只是面色平静丝毫看不出情绪，淡淡的说了一句：“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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