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城更显繁华，但此刻也更加狼藉，琳琅的街道不再，破碎的陶瓷，砖瓦，统统被碾成齑粉洒落在满是凹坑的道路上。打砸声，抢夺声，刀子捅破肉体带起一抔鲜血之声，伴随着西北风，阵阵腥味满喉。
男人只是双手拢袖，静静地看着眼前疯狂的一幕，即使鲜血飞溅混着沙粒在这位男人的脸上擦过，男人也毫无所觉。一双本该英气无比的的双眸也只是划过少许失望。
”来自远方的客人，你叫什么名字。“男人嗓音温润，即使是身处如此战场，一开口也有让郭生一行人如沐春风之感觉。
”生生不息，敢问阁下是？”郭生心情复杂，说不清是柳暗花明还是副本机制，这让他对自己的坚持产生了些许动摇，不过总归是活下来，就还有希望。
“生生不息，好名字，我很喜欢。”男人嘴里咀嚼着这句话，点了点头，随后轻声道“我是狐国这一任的妖皇，我叫天虞。”
此话一出，饶是周粥，也不由一喜，本以为连内城都进不去，此行无望。结果嘿，你猜怎么着，目标人物自己出来迎接他们了。
虽然这一幕跟完cs，警还在为突破火力封锁线感到愁眉不展，结果人质拿着一把沙鹰直接毙掉了守卫，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还做着自我介绍。
”好的，陛下，那咱们赶紧走吧。“郭生虽然疑惑，但厂里养成的习惯就是务实，不管刀是怎么走的，丝锥是用的哪个程序跑的，反正只要跟图上差不多那就没问题。
只是抓住这还没自己一般粗细的手腕，郭生却感觉自己在拖拽着一座山岳，无论如何使劲，都无法使其挪动分毫。
“走不走，又有什么区别呢？”妖皇天虞仰天长叹。
他似乎是要开始讲故事了，周粥这么想道。
他应该是要开始装逼了，郭生嘴角抽搐。
“你们看到外城了吗？”天虞自顾自讲道，全然没有注意到驯兽空间内，有个激动到难以复加的小狐狸。
此时已是满脸桃花状。
“这是祖宗，哦，我那迷人又帅气的老祖宗！”
郭生点了点头，说实话，看到第一眼真的很意外，他平时电视连续剧看的少，更多还是偏向理性的思维，看似很美好很和谐的事物，其实往往有着悖于常理的东西。
就简单来说，人与妖暂且不谈，单单就是妖族内部，生命的体态注定是要挤压别的生命生存空间，食草动物还可以靠吃植物，反正植物不会开口讲话，没有人权。
但是食肉动物怎么办，总不能也去吃草吧。那它该如何生存，该如何自处？
至于人就更不用说了，郭生对人性始终保持着悲观的态度，可他从不觉得这有什么错，生存面前，什么都是虚的。
但就是看似美好，实则细思极恐的事物。才会让郭生感到头皮发麻，也是清瑶向他询问时，最终放弃的原因。
摇头是因为客观事实做不到，点头是为了你，我可以一试。只是现在的郭生太过弱小，还做不到这一点吗，所以，他放下了手。
“其实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所谓的大同社会，根本无法做到。”天虞长叹一声，即使明知身为妖族，颜值逆天的它仍然让周粥不自觉心疼。
郭生没有接话，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可还是想不出两全之策。
“来自远方的客人啊，你可有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青花蓝底的大氅随风舞动，那双黯淡的眸光闪过一丝希冀，像是坠入黑暗中的人，抓住的最后一抹光。
周粥想了很多，奈何搜肠刮肚，也只能罗列出些许物理，化学公式，即使操作成功，在这个动辄移山填海的世界，也无济于事。
郭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凝视着那双眸光，冷静开口“我更想知道，前辈是如何失败的。”
天虞长叹一声，挥了挥手。“跟我来吧，继续往前走。”
我成道于三百载前，那时候的狐国还只是一个部落，小时候我父亲就连年征战，凭借一股子狠劲儿，硬是将一个部落拉扯壮大成了一个国家。
狐国虽然不大，可却承载了父亲毕生的心血，他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到满身伤痕的一国之主。他还记得他的初衷，要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可那些年随他征战半生的老伙计们，却在安定于繁华中逐渐沉沦，腐化。
‘一方是自己年少发的宏愿，一方是陪自己征战多年的老战友，父亲也很为难，最后他只是告诉我，要让我想办法，好好治理这个国家。
年少时的我，因为父亲的战略需要，去过很多地方做过质子。生生不息，你知道吗，那里的妖族，人族，平民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郭生很惊讶于千年前的古人就有如此思想，不过看着他一脸追忆的模样，也没接话，安静地等待它的讲述。
“那就是一个“吃”。吃到你死我活，吃到遍地白骨，吃到百里无人烟，吃到只剩下最后活着的那个。它就是新的妖王。”
“那时候我怕极了，因为我就是那个妖王注定的食物，我用尽全力奔跑，跑到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跑到榨干身上每一丝灵力。可那个妖王太饿了，它丝毫不肯放弃，它一定要将我吃掉。那一刻我真的感觉我要死了，我停下了脚步，静静等待死亡的降临。”
妖王天虞平静地讲述自己的过往，好似那并不是自己一般。
“千钧一发之际，是一个人类救了我，很难相信，那时候的人类会为了一只小妖出手得罪一只五境大妖。末了，他满身鲜血，只是告诉我，让我快跑。”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我跑了起来，跑了起来，跑在那条道路上。那时候人妖矛盾其实挺严重的，可那个人类还是愿意为我挺身而出，那时候我就在想。
“为什么不能建立一个妖，人，万物和睦相处的国度呢？”
“为什么不能万物平等，平等拥有一切呢？”
“为什么，万物一定要争个你死我活呢？”
那一刻的他好像一个疯子，癫狂到邪异，就连周粥都被吓的倒退几步。
可只有郭生知道，那一刻的他，眼里才是真正闪烁着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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