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中是谁伤了阮姑娘？”齐羽受到陛下的眼神示意，对着被控制住的一群流民审问了起来。
“没人承认？那就都吊起来打。”齐羽一挥手，数十名府中家丁上前，准备严刑审讯。
一片求饶声传来。
“就是他将主人推倒的！”彦白眼尖的发现了躲在人群中的那个人。
齐羽循着彦白手指的方向，将那人毫不留情的拎了出来。
齐羽将那人拎到了慕容清寒和阮阮的面前，用力将他按着跪了下来。
“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不要打我……”那男子对上慕容清寒凌厉的目光，瞬间吓得六神无主。
“为何闹事，阮府与你们有仇？”慕容清寒还没说话，就感到袖摆被阮阮轻微扯了扯，慕容清寒自然明白阮阮是什么意思，当即就默许阮阮先开口询问了。
起先，没有人开口，不知道是不敢还是不愿，直到齐羽朝地面甩了一鞭子，破空声让人胆颤，众人才被迫开口。
“世道不公，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凭什么我们就要挨饿受冻，你们却还能炊金馔玉，挥霍无度！”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女子站了出来大声指控阮府生活奢靡。
女子声音虽大，却也似乎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才将话说完，停下来后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世道公与不公，都不是你们闹事伤人的理由！”慕容清寒知晓羽栖国的现状，但是这不代表她容许这些人胡作非为。
“世道不公，是上层统治者腐败无能，阮家既非皇亲，又不是贵族，只是经商有些家底罢了，可不欠你们什么！”阮阮平日里虽温温柔柔的，但骨子里并不是一个柔弱可欺的人。
“可我们又能怎么办……”那女子声嘶力竭地吼着。
其他人也纷纷叹气，脸上写满了无奈与辛酸。
“我们只是想活下去……”一群人哭诉着各自的遭遇。
慕容清寒摩挲着手指，思索了片刻，“你们想要什么？银子么？”
“我们不要银子，今年粮食稀缺，就算有银子也未必能买到粮食，我们就想要口饭吃，家里的孩子已经饿了几天了……”
“你们要知道，私闯民宅，闹事伤人，已是重罪，我若将你们送去官府，你们定是要扒层皮的。”慕容清寒语气一顿，吓得一群流民瑟瑟发抖。
“可看在你们也着实有难处的份上，我给你们一个弥补的机会。”慕容清寒瞥了那个伤人者一眼，才缓缓道：“每个人上前来抽他一鞭子，今日的事就算一笔勾销了，并且还可以领十斤米回家。”
慕容清寒话音一落，流民面上的表情各不相同，但大多是吃惊。
“一个人领十斤米？”有人不敢相信，怀疑自己听错了。
“对。”慕容清寒毫不在意地回应道。
“这……”众人陷入了两难中，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抉择。
这些流民之间大多都是彼此相熟的街坊邻居，更有一些沾亲带故的，自然不好下手。
不过，慕容清寒一点也不急，她笃定这些人一定会选择生存下去的机会。
十斤米虽然不多，但眼下确实是能让他们生存下去的机会，不仅能解燃眉之急，熬成粥省着些用也能撑上一段时间了。
“我要米，我家的孩子不能再等了……”
“我，我也要米，兄弟，对不住了……”
果然不出所料，众人纷纷妥协。
“怎么样，熬过他们的鞭子就放了你，他们的鞭子总好过衙役的板子吧。”慕容清寒看似给了男子选择的机会，可实际上，他没得选。
“这样吧，你若乖乖地受罚，事后也可以领五斤米回家，若是把你绑起来受罚，结束后只可以领一斤米回去。”慕容清寒虽然生气他伤了阮阮，但是她也没想要逼死眼前的人。
惩罚固然要有，但是没有米他会死。
权衡利弊之下，“好，我愿意受罚。”男子也不得不向慕容清寒妥协。
齐羽一招手，便有两个家丁要上前架走男子，以防距离太近，流民手下没个准头伤了慕容清寒等人。
“家里人多……不必绑我……”男子急着向慕容清寒征求。
慕容清寒没再说什么，只给了齐羽一个眼神，表示默许。
齐羽朝着陛下微微点头以作回应。
待家丁将男子押至指定位置后，齐羽挥手示意家丁退下。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就是每个人轮流上前鞭打那男子。
齐羽手持长剑环抱胸前立于一侧，因此没有人敢放水。
不过数日挨饿，本就没什么力气，又是普通人，鞭子甩起来也软绵绵的。
人数约莫五十人，五十鞭也不算多。
鞭子也是最普通的，并无过多为难。
慕容清寒只想借此小惩大诫一番，齐羽自然也明白，当下便没有严苛要求力度。
虽然每挨一鞭都惨叫一声，但是男子始终老老实实地受着，没有挣扎躲避的动作。
慕容清寒全程也没有离开，对于他的身体状况也心里有数，确保不会出现大的问题。
大概半个时辰后，只剩下最后一鞭。
而差的最后一个人正是此前发声谴责世道不公的那个女子。
那个女子接过了沾满鲜血的鞭子后，却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动手，她站在那里，迟迟没有动作。
看着前面的人一个个领了粮食离开，她似乎下定了决心。
“我读书十余载，虽未能取得一官半职，却也知文人风骨，今日岂能为十斤米折腰，更何况是对这样一个可怜人下手，叫我如何忍心！”那书生模样的女子说起话来也确实有读书人的样子。
“也不必不忍心，挨鞭子是对他的惩罚，让你们动手也是对你们的惩罚，他伤人，你们闹事，既犯了错自然要付出代价。”慕容清寒语气淡然，丝毫没有因为她的话动摇自己的决定。
反倒是那女子原本还坚定的表情，在此刻一点点松动。
“是我错了，我该罚，你快动手，我不想被送官府，我还想要米呢……”男子喘了口气，才费力地催促女子赶快动手。
原本女子还犹豫不决，此时，却也好像明白了什么。
最终，女子咬了咬牙，挥下了最后一鞭。
见她转身便要离开，慕容清寒叫住了她，“姑娘，你的米没拿。”
“我不要了。”女子没有回头却拒绝了。
“要不要是你的事，给不给是我的事，我既承诺了就要实现，你若不需要大可以拿去丢了。”慕容清寒也不在乎她是什么态度，只将自己想说的说了出来。
其实，慕容清寒清楚如今的状况，她不可能不缺米粮，更不可能舍得将米丢掉，而她之所以拒绝，也不过是文人心中的那一点骄傲与别扭罢了。
果然，犹豫片刻后，她转身来到慕容清寒的面前拿起了那袋米。
“即便世道不公，但人亦可有所作为，不要问我你能做什么，你该自己想一想你能做些什么？”慕容清寒冲着她将要离开的身影反问道。
虽然她并未回头，但是她步伐停滞的一瞬间，慕容清寒知道她听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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