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茫茫雪林，广袤得不像话，老金寻思着，这地方简直就是给那些疯子杀人魔量身定做的藏身之所。说起来，冒险者公会内部甚至流传着一个不正经的说法：敢在这种鬼天气钻进冬日森林的，十个里面有八个是连环杀人犯。
他心里嘀咕，果然，什么破地方就容易出什么幺蛾子人。
再加上这鬼天气冷得要命，更是让人心里直发毛，净往坏处想。
远处那些怪树，明明是冬天，叶子居然还没掉光，上面覆着厚厚的积雪。它们非但不显枯败，反而透着一股诡异的“生机”，仿佛刚刚吸饱了死尸的血液一般，看得老金心里一阵膈应。
大自然嘛，向来是不介意笑纳人类的死亡的。
这片森林，恐怕巴不得欢迎那个杀人魔，反而会给追踪他的老金一行人使绊子。冬天的林子，德性就是这样。
老金忍不住琢磨，这鬼地方，该不会蹦出来几个冰系的精灵小崽子吧？
要是真冒出像奈亚丝那样的货色，他倒不介意炫耀一下自家刚把她们的精灵王给“吃”了的事实。真想看看她们会是啥反应，会不会当场炸毛。
不管怎么说，老金他们一行人抵达了森林入口处，摊开从教会那儿弄来的地图，一边核对着路线，一边朝林子深处走去。
“希尔德，有啥感觉没？”老金扭头问道。
“嗯……这个嘛，”希尔德皱着眉头，有些不确定地回答，“好像离得还有点远？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我已经在很努力地集中精神了。”
“是吗？那也别太勉强自己。”老金点点头。
毕竟刚进林子，啥也没有也正常。
——噌楞。
老金顺手抽出了他的佩剑布伽尔。说不定这玩意儿对邪恶气息能有点反应。他瞥了一眼剑身，心想这家伙也强化了不少次了。
“拜托了啊，但凡有点用就给点提示，你这不给力的玩意儿。”老金对着剑嘀咕道。
——沙沙。
一行人继续前行。走着走着，雅丽忽然走到前面一棵树旁，伸出手掌轻轻贴在了粗糙的树皮上。她闭上眼睛，神情专注，像个医生拿着听诊器贴在病人胸口，试图感知那难以言喻的未知气息。
“……果然是冬天，大家都没什么精神呢。感觉不太清楚。”片刻后，雅丽睁开眼，摇了摇头，有些失望。
岂有此理！！！！
“这帮不长眼的玩意儿！！咱们家雅丽跟你们说话呢，就不能给点力吗！！！”
老金顿时火冒三丈，指着那棵树就开始训斥。这帮该死的植物，雅丽跟它们搭话居然敢装死！！这种没用的木头疙瘩，全都该劈了当柴烧！！！
“噗嗤，父亲大人，您冷静点，”雅丽赶紧抱住老金的胳膊，哭笑不得地劝道，“它们听不懂普通人说话的啦。”
“真是岂有此理！！”老金愤愤不平。
“嘿，卡特精力就是旺盛，不管是晚上还是白天。”卡琳在一旁调笑道。
“呵呵呵，这正是黑炭的优点嘛。”薇妮娅也跟着笑。
“确实是呢，晚上精力尤其好。”克劳迪意有所指地补充了一句。
几个女人一边笑着，一边不约而同地将视线往老金下半身瞟了瞟。
老金：“……”这帮不正经的女人！
总之，目前看来，希尔德和雅丽的探查都没什么结果。
——哗啦。
老金重新展开地图，仔细辨认着方向，继续前进。
虽说追踪本身没啥进展，但这地图上把已经搜查过的区域都标记得清清楚楚，倒是省了不少事，让他们可以避开这些地方。这一点相当方便，他们只需要重点关注那些追踪队还没来得及涉足的区域就行。
“走这边。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估计会到驻扎地附近。咱们最好绕开点。”老金指着地图说。
“嗯，是该这样。”卡琳顺手接过他手里的地图，说道。
“听说驻扎地附近，那个黑骑士出现的频率还挺高的？”她问道。
“资料上是这么写的。”老金确认道。
看样子，军队驻扎点周围，目击事件确实发生得不算少。
“八成是在物色猎物呢。”老金分析道，“不光是目击，不是说还有士兵一个个地失踪吗？估计是看到有掉队的或者稍微离远点的倒霉蛋，就直接下手掳走了。”
“卧槽，听着就吓人。”
这黑骑士，看来是专门在军队周围晃悠，瞅准机会就把落单的士兵给“??”（咔嚓）了。关键是这家伙速度快得离谱，根本抓不住，而且一旦遇到规模稍大的部队，立马就开溜，着实让人头疼。
“不过嘛，反过来说，这也说明他应该没跑太远。”老金看着地图上的驻地分布，“你看这阵型布置，感觉他们也打算慢慢构筑包围网了。”
既然没跑远，还在附近晃悠。
而且看这驻地的安排，明显有收网的意思。这家伙的目的不是逃跑而是狩猎，那找到他应该只是时间问题。毕竟他自己会主动跳出来，找起来总归容易些。
听了老金的话，卡琳回应道：
“话是这么说，可要是直接追踪都完全找不到他，那只能说明他的隐匿技巧相当高明。会不会是用了魔法？魔女大人，”她转向莉夏，“有没有那种，比如藏进影子里之类的，一听就很邪恶的隐身魔法？”
“若是用了那种法术，我应该能察觉到痕迹才对。”莉夏思索着，“不过，使用黑魔法的黑骑士吗？听起来倒是挺厉害的。”
会用魔法的战士并非完全没有，但战士和法师积累魔力的方式不同，两者兼修往往效率低下。真要说起来，还不如一个精通剑术的魔法师给自己加持个力量魔法来得实在。
“反正现在立刻找不到的话，就只能再往里走走看了。黑炭，走了。”薇妮娅说着，率先迈步。
“好嘞。”
正如薇妮娅所说，一行人再次动身。
——沙沙沙。
放眼望去，除了雪还是雪，除了树还是树。老金心里吐槽，这该死的卡尔加王国，国土不是山就是林子，也太多了点。走到哪儿都是这种深山老林，难怪罪犯、山贼、魔物层出不穷。
他琢磨着，这种破山头就该全推平了改成农田才对。
“卡特”莉兹缇娜边走边问，“如果黑骑士总在驻地附近出现，那是不是说明他离得不会太远？”
“八成是躲在附近哪个旮旯里，所以才敢这么嚣张地晃悠。”老金答道，“真要离得远，他哪敢这么干。”
“可即使这样，我的探查还是没能捕捉到他……”希尔德有些困惑，“看来……他可能真的和恶魔没什么关系呢。”
“啊，你这么一说……”老金也反应过来。
确实有这个可能。
“不过嘛，也可能是这家伙隐匿功夫太好，躲过去了。希尔德你也不是什么都能探查到的吧？”老金安慰道。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但大概是这样吧。”希尔德老实回答。
老金觉得这事儿不用太纠结。希尔德的探查，能成就好，不成拉倒，直接动手找就是了。一行人就这样一边闲聊，一边继续进行搜索。
“说起来，那个黑骑士到底有多强啊？”莉兹缇娜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问道。
能瞬间干掉摆好防御阵型的圣骑士，那绝对是强得离谱了。强到让人怀疑这种高手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老金自忖，换了自己面对那帮圣骑士，也没把握能做到那种程度。
“唔……”克劳迪想了想，接话道，“大概，应该没精灵王那么强吧？”
“那个确实是强得变态了。”莉兹缇娜回想起来，心有余悸，“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硬扛住我们那么多人围攻的。”
“管他呢，反正不管是谁，咱们一起上，肯定都得玩完。”薇妮娅说着，随手脱下了兜帽。
“薇妮娅，你热了？”老金问。
“嗯，光走路就觉得有点热。看来圣药的效果真不错。”薇妮娅活动了一下肩膀。
“那可真是太好了。”老金点点头。
黑骑士……应该不至于比精灵王还强吧。那家伙是真的猛得一塌糊涂。就这样，一行人在地图上标记着走过的路线，继续深入。
* * *
不出所料，第一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收获。他们只是在这片白茫茫的林子里晃荡了几个小时，然后就打道回府了。既没感觉到黑骑士的气息，也没找到任何像是单独行动的人留下的痕迹。
老金估计，那家伙八成是察觉到他们的气息，直接开溜了。
虽然他们中途开始就有意收敛外放的气息，但似乎还是没用。希尔德和雅丽那边，同样一无所获。
结果，从第二天起，他们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根据手头的资料和地图，判断出几个可能的地点，然后一个一个地去排查。然而几天下来，除了感觉这片森林“异常安全”之外，连黑骑士的影子都没见着。
“这狗日的玩意儿。”老金忍不住骂了一句。
不过他也知道，这种追踪任务，本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
在追踪的间隙，老金还是会抽空去教会，不断获取追踪队整理出来的最新资料副本。按理说，这种情报共享不是随便就能开口要的，但好在青铜圣天使教会里有不少跟他同吃一锅饭的“自家人”，对他相当照顾，情报共享做得非常到位。
老金对此感激涕零，差点没当场掉几滴鳄鱼泪。
总之，新拿到的资料上记录了最近几天的受害情况。
“我们不能就这么干等着。”
坐在老金对面，一个穿着便服、面容极其疲惫的圣骑士说道。他的黑眼圈简直要掉到下巴颏了，那股子倦意隔着桌子都能感染到老金。
现在，这些圣骑士和牧师们正采取轮班制，每天派一个人回教会休息调整。
“总得做点什么，努力尝试才行。”
这位圣骑士正准备去睡觉，被前来索要资料的老金拦了下来，便向他说明了最新的受害情况。他虽然看起来累得够呛，但并没有不耐烦，反而对老金表示了欢迎。
“我们发现了有外来者试图横穿森林时被残杀的痕迹，诸如此类吧。总之，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那个黑骑士还在猖獗地活动。”
就在老金他们无功而返的这几天里，伤亡依旧在累积。
“士兵们为了构筑包围网，曾经尝试过小部队行动，结果……结果转眼就全变成了尸体被发现……”
“竟有如此惨事……！！！”
听到这里，老金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几乎按捺不住。
“是啊，非常惨烈。”圣骑士的声音沉重无比，“我们也不想这样，但是……我们试过在附近部署突击队，然后用诱饵引诱他……结果还是一样，除了徒增牺牲，根本奈何不了那个家伙。”
各种作战计划都以失败告终，士兵的伤亡还在不断增加。圣骑士的语气充满了沉重与无奈。
“实在太可怕了……那个黑骑士简直是在嘲弄我们。一边嘲弄，一边抓人杀戮。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这绝对是不容发生的事情。必须尽快抓住他，杀了他。”
“那是自然。”老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我正是为此而来的。您如此疲惫，还愿意将情报分享给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感谢。”
“嗨，少睡半小时，能把情报给一位圣骑士，这买卖划算得很。”圣骑士摆摆手，“听说您自从来到这里就一直在进行搜索，辛苦您了。”
“这话我可不敢当。”老金谦逊道。
向圣骑士详细了解了最近的动向和所有情报后，老金离开了教会。出来后，他又顺路去了几家商店，这才返回住处。
* * *
“这家伙太谨慎了。”回到住处，老金把情况一说，卡琳一边修着指甲，一边分析道，“他只挑自己有把握下手的目标，而且是疯狂地寻找，找到就速战速决，然后立刻开溜。手法非常老练，实战经验丰富得吓人。他很懂怎么戏耍军队。”
“如果不是收了谁的钱办事，那他这么干可真是吃饱了撑的。”卡琳放下指甲锉，“搞这些事到底图个啥？真搞不懂。难道真是因为是异教徒，所以就沉迷于杀戮本身？姐姐我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货色，也说不好。”
老金心里想的也差不多。
“卡特，这种时候该怎么办？”克劳迪问道。
“事到如今，也没别的办法了。”老金说着，打开了自己的背包。
“只能分散兵力了。”
“分散？”
“喏，这个，我回来路上顺便买的。”
原来老金从教会出来后，看到路边有家炼金术师的商店，就进去买了些东西。
他从背包里掏出几支信号弹。
听圣骑士说，他们用过诱饵战术，虽然没什么成果还搭上了人命，但至少证明了黑骑士确实会对诱饵做出反应。
而且小规模行动的部队，也被他鬼魅般地找上门给灭了。
这就说明，诱饵战术本身思路没错，关键在于诱饵和后续的打击力量。
“我来当诱饵，”老金把信号弹分发下去，“你们一人拿一支，分成两队，在附近待命。”
“什么？卡特你要当诱饵？”卡琳惊讶道。
“找又找不到，那就只能引他出来了。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在这儿待到开春吧。”老金耸耸肩。
计划很简单：一人一支信号弹，他自己当诱饵。
剩下的人分成两队，作为突击队。
他这个“隐藏了实力”的老金在外面晃悠，一旦黑骑士出现，他立刻发射信号弹，通知其他人过来。至于让大家都拿着信号弹，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黑骑士出现在其他人那边呢。
“看到天上有信号弹，就立刻往那个方向冲，明白了吗？”老金叮嘱道。
“不行，卡特大人！那太危险了！”
“是啊！我们都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强！”
希尔德和莉兹缇娜几乎同时出声反对。
“没事儿，放心吧。”老金摆摆手，“咱们不会离得太远的。看到信号弹立刻赶过来就行。”
“可是……！”
“都拿着，一人一支。万一谁发现了黑骑士，立刻朝天上放信号。还有，这是我弄来的地图副本，每队拿一份。”老金不容置疑地将东西塞到她们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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