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走卒
抓住常松的，当然不是什么恐怖分子，正是黑田，问话的美男子，则是从滨海赶过来的北原弘明。
那天，黑田在街上偶然撞见行窃失败的常松，心中顿时生出一个阴毒的主意。
随后便指派汪祖仲跟踪调查常松的一切，而这个常松的警惕性实在太差，没出几天，便被汪祖仲把情况摸得十之八九。
所以，才有了北原对常松的情况了如指掌、如数家珍的这一幕。
按照约定，赖四海在刘家沟盗墓后，将一件芮国青铜爵和一大堆青铜器赝品送过来时，整个计划也随之推进到了最后几步。
计划实施的关键，是需要一枚过河卒，冲上去后便无法回头，而经过反复研究、筛选的常松，已然注定逃脱不了充当过河卒的命运。
为吸引常松上钩，同时考虑到常松那“残疾”级的业务能力，黑田为他量身定制了好几套方案，可大多数都被常松习惯性地忽视了，唯有一项成功的，便是汪祖仲在公交车上，差点儿直接塞进常松手里的那只旅行箱。
实际上，不用等汪祖仲打电话汇报，常松刚提着旅行箱下车的那一刻，便被开车跟在公交车后面的黑田等人看得清清楚楚，恰好这一路段人流稀少，他们顺势将常松抓上车，带到了这处临时租下的空房间。
能使人绝对服从的，只有恐惧加上金钱。
北原默念着一部电视剧的台词，仔细观察着常松的表现。
常松原本还在纠结要不要为这群 “恐怖分子” 卖命，此刻一听居然还有钱赚，生死便立即看淡，反正也是死，那死前何不做次富家翁：
“你们……能给多少？”
“五十万！”北原满意地大笑了几声，“不过要分两次给你，先付五万做订金，任务完成后，剩下的四十五万一次性付清！”
常松这辈子也没见过五十万，当即便咬咬牙，应道：
“我答应你们，说吧，让我去干啥？”
“很简单，你先去古玩街的藏古阁，从那里拿到一只同样的箱子，把里面的东西送到金石轩！”
北原嘴角上扬，呵呵一笑道。
在人屋檐下的常松，愉快地低下了头。
之后就是依照北原的指示，背着一袋子赝品来到金石轩，又趁假装收拾东西的时机，把青铜爵塞进帆布包，然后借接电话的借口一走了之。
当常松满心期待地准备收取那四十五万尾款时，却被人带到了悦来酒店。
此后，有两个人开始陪着他同吃同住，其中一个五大三粗，正是那天把他拉进面包车的人之一；另一个，则是那位同他交谈过的美男子北原。
北原对常松解释说，这并不是要赖账，而是计划还有最后一步没有完成，三天后打完一个电话，他就可以拿着五十万去逍遥快活了。
虽说对方没能按时履约，但已经到手的五万，以及即将到手的四十五万，这诱惑实在太大，常松压下心中那一丝不快，欣然同意了对方的要求。
这三天里，几人足不出户，所有吃喝都靠点外卖，常松倒觉得没什么，毕竟这可比他平常的伙食水平高得挺多，可北原和山本却有些吃腻了。
终于熬到了第三天下午，北原对常松认真嘱咐了一下一会儿要怎么说话，随后拨通了楚天的电话。
随着常松和楚怀远的谈话逐步深入，常松开始对北原几人的身份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原本他以为送假古董去金石轩，是他们组织特有的接头方式，可现在看来，这分明是想栽赃陷害。
恐怖分子搞栽赃陷害？
那还能叫恐怖分子吗？
谈话到了最后，常松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大概——他们不过是想通过这种手段，逼金石轩交出那把什么湛卢剑，而楚怀远却坚称自己没有。
眼瞅着谈判即将破裂，常松开始忧虑自己的处境，他清楚，自己对这些人而言，已经没什么大用了，而且还知道了他们太多秘密，哪怕他们不是恐怖分子，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让自己活着离开吧。
与其像现在这样，等待生死未卜的命运，倒不如寄希望于金石轩能找到这里，把自己搭救出去，哪怕会受到楚怀远的惩罚，也好过被这些人暗中干掉。
于是，在最后关头，常松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楚老板……”，可刚喊出三个字，便被山本眼疾手快，伸手捂住了嘴，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通话结束后，面对北原和山本怒气冲冲的质问，常松吓得浑身瑟瑟发抖，连忙解释自己只是想再劝劝楚怀远，绝没有别的意思。
北原和山本心中暗自冷笑，管你有没有别的心思，湛卢剑的秘密你已然知晓，不管事情结果如何，你都做好人间蒸发的准备吧。
日子又过去了两天，北原和山本实在受不了天天吃外卖，想着晚上应该不会轻易被人发现，可又不敢走得太远，便带上常松在附近找了一家饭店，口味暂且不提，起码能吃上刚出锅的热乎饭菜。
出去、回来这一路，看似都没什么异常，只是在酒店的电梯里，一个人突然从外面冲了进来，就在北原和山本两人匆忙躲避之时，被挡在身后的常松这边露出了一条缝隙。
和北原、山本一样，常松起初也以为这只是个意外。
可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他猛地感觉上衣口袋一沉，还没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见率先进入电梯的那名黑脸男子朝他眨眨眼，迅速伸出大拇指和小拇指，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常松虽不明白这名黑脸男子的意图，也不清楚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情形，但再糟糕也总好过现在的处境，强忍着心头的忐忑，若无其事地跟着北原和山本回到了四楼房间。
刚刚吃过饭，又喝了几瓶啤酒，进屋后三人都有了上厕所的需求，常松本就得让着北原和山本，此刻更是顺水推舟，让他们先去。
趁着二人在厕所门口一进一出的间隙，常松迅速将外套里的东西取出，放进裤子口袋，然后装出一副憋得不行的样子，守在厕所门口来回转圈。
终于等到山本从里面出来，常松一头扎进厕所，回手便将门反锁，把手伸进了裤子口袋。
当常松的手指触碰到那块光滑的玻璃平面时，就已然知道这是一部手机，不禁心头狂喜，自从被这些人控制后，除了去金石轩那次，其他时候自己的手机都被北原看管，现在，终于有了一个能和外界沟通的工具。
常松这才明白黑脸男子那个手势的含义，可要是明目张胆地打电话，极有可能被外面的两个人听到，眼下，唯有通过发信息，才能悄无声息地交流。
常松掏出手机，发现对方想得十分周到，在手机背面贴心地粘上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一个电话号码。
手机没有设置密码，常松坐到马桶上，将功能调成静音，依照留下的电话号码发送过去一条信息：
——你们是谁？
对方很快回复：
——我们是金石轩的人。
这个答复多少有些出乎常松的意料，但仔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
如今在这个世界上，还能如此关心自己的人，除了金石轩，恐怕真找不到第二个。
——你们想干什么？
常松继续发信息问道。
可能字数有些多，对方的回复也稍慢了一点：
——我们想把你救出来，当然，如果你还想继续留在他们身边，也无所谓，我们尊重你的选择。
自己想留下吗？当然不！可金石轩的人会不会怪罪自己？常松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发信息问道：
——那出去以后呢，你们会把我怎么样？
回复比刚才又慢了些，但语气很坚决：
——我们不会怪你，也不会把你交给警方，因为无论你是否自首作证，明天金石轩都会正常开业，救你，只是想弄清楚到底是谁在害我们。
常松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厕所里待的时间有些长，便匆忙回复到：
——我不能待在厕所很长时间，如果你们真想帮我逃出去，等看管我的那两个人睡了，我再和你联系。
那边快速回复了一个字：
——好。
走出厕所，只见北原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华国的电视节目，山本因为听不懂华语，靠在床头上自顾自地玩着手机。常松借口自己有些头疼，径直回到了里面的卧室。
此刻的他，满心焦急，只盼着外面那两人能赶紧关灯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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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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