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扉勒端着盘子，一脸凝重地敲响了鸠的房间门
照之前，鸠这样误饭点是要被她好好批评一顿的
但是...经过基诺的小声透露，她觉得这次是个例外中的例外
门里没反应
“不会...不会寻短见吧！”扉勒小声又焦急地看着旁边的基诺：“要不要进去？”
基诺摇了摇头，示意对方不要慌张，接着把门轻轻推开，走了进去
扉勒在后面纠结地站了一会儿，还是跟着基诺进了门
房间昏暗，仍然没开灯，鸠无言地背对他们坐在床边，床上放着叠好的信封
“鸠？”扉勒小声唤道，接着开始试探：“早饭给你放桌上吧？”
“谢谢扉勒姐，”鸠的背影微微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哑：“我没事...只是想...一个人坐一坐”
“嗯嗯，那我走了，”扉勒连忙顺着鸠说：“吃完晚上拿出来就行”
说完，扉勒就要拉着基诺离开
然而，基诺却把扉勒手里的盘子拿到自己手中，然后打了个手势，让她自己先走
“人家要一个人待！”扉勒咬牙切齿地对基诺耳语：“看气氛啊！走！”
基诺岿然不动
“啧，”扉勒无可奈何地退了出去，把门轻轻关上
基诺端着装着馒头和土豆丝的盘子，将它在鸠的桌子前放下，接着就坐到了鸠旁边
“今天的馒头蒸得不错，没有沾湿，”基诺微微仰头，说：“普就着机油都吃了两个”
“不用担心我，队长，”鸠低着头，向基诺稍微偏了偏：“只要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我们一起休息吧，”基诺微微笑了一下，然后扭头把床上散乱的被子拿了起来，盖了半截到鸠身上，遮住半个头
鸠抓着被角，将它在自己身上紧了紧
“你也知道，我在拇指出生，”基诺用右手支着头，似乎是想聊天：“那里的生活比小队烂多了，就算我家里有点财产，很快也因为那些指令败得差不多了”
“我爸妈在去拇指之前干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是有些闲钱，之所以去拇指，也是因为那里不需要办入住手续”
“不过我有些倒霉，人生第一个指令就是几乎必死的”
“不过还好，我爸妈用他们替了我，受了驱逐出境的惩罚”
“那几年的后巷很乱，基本上被驱逐就是死”
“没了他们，我们租的房子也被强制收回了，我只能拿着剩下的一点钱，在拇指找活路”
“不过最后，我还是走了，也挺幸运，没被粥狼吃掉”
“一开始，我觉得异想体真可恨，没有它们，人类早就过上了轻松愉快的幸福生活了”
“当时那段时间，我只想找越多越好的异想体，把它们都杀了，也不管他们是什么”
“是不是挺耳熟的，扭强处就是这么运作的”
“不过后来啊，我就醒悟了，人类很多行为其实都是在自作自受，即使真的没有了异想体，人类的生活也不见得会好到哪里去”
“所以我就去03小队了，靠了一点小关系和你扉勒姐接手了那里，其实也就是个小房子”
“一直到现在，我觉得我们过得也还不错，”基诺左手在后面撑着床：“至少像模像样的，不是吗？”
鸠若有所思，在被子里点了点头
“所以说这么多，我想表达什么意思呢？”基诺又微微仰头，像是也在思考
终于，他看向鸠：
“这个世界上，无论如何都有爱我们的人，也总有那些十恶不赦的人”
“如果想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用真心接受别人的爱就好”
“但是如果要活得更精彩一点”
“除了把那些恶人杀掉，也可以多试试给别人爱”
鸠紧绷的表情松动了一些，身体微微向基诺的方向倾斜
基诺伸手，把鸠的肩膀抱住
“咔，”门就在此时被推开了
“那个...”普站在门口，手里举着录音笔：“笔修好了，你们现在要用吗？”
基诺默默地把鸠松开，起身上前把录音笔接到手中，然后把普推了出去，干脆利落地关门上锁
基诺坐回鸠旁边，把录音笔交给鸠：“要听吗？里面说不定会有更多东西”
鸠抿着嘴，似乎有些紧张
深吸了一口气，鸠点了点头
然而，基诺正准备按下录音笔上的播放按钮，就被鸠拉住了手
抬头，鸠正焦虑地看着他
“如果...”鸠似乎有些羞耻：“听的时候我哭了，队长你就假装没看见好不好？”
基诺愣了一下，接着肯定地点了点头
鸠咬牙，按着基诺的手指按下了播放键
“啪滋，”先是一道杂音，接着就是混乱的噪声
就在两人即将开始质疑普的专业素养时，人声从中发出了
仍然带着杂音，不过可以听清：
“今天是...咳嗯咳嗯...嗯，星期二，天气还好”
鸠微微颤抖了一下
是记忆里那个女人的声音
她居然现在才知道那是她的亲生母亲
基诺握住她的手，两人继续听
“也是我做电子日记的第九十二天，今天干了什么呢？”
“对，我摸清了研究所的所有路线，发现出口和实验区竟然只隔一条走廊”
“是个好消息，也就是说，只要能把我的女儿从实验区救出来，就很容易逃离了”
“不过实验区几乎什么都连着安保系统，监控还有覆盖，怎么潜入，怎么救人，怎么逃出，都是问题”
“况且，那些警卫到底行动力怎么样也不清楚，万一出什么意外，我们两个绝对会死翘翘的”
明明是在说一个极其严肃的事情，女人的语气却很轻松
“明天去旁敲侧击一下那里的安保吧，实在不行，去收尾人协会雇几个人也许也不是不行”
“算了，这种委托估计也不会有人敢接，会被那什么扭强处清算的”
“唉，要是我够厉害，像那几个特色一样，直接就冲进去把那些畜生玩意儿全杀了，多省事”
“得抓紧时间了”
“啪滋...”
录音结束了
鸠没有像自己预想的那样流泪，只是坐着愣神
“看起来，你和她很像啊，”基诺轻轻拍着鸠的肩膀：“聪明，勇敢”
“她只是个普通人...”鸠低着头，微微咬牙：“明明知道绝对会死，连遗书都提前写好了，为什么...为什么她还敢这么做？”
“因为，”基诺也弯下腰，看着鸠的眼睛：“如果她不这么做，你会死的”
鸠的鼻子一抽，把脸捂住
基诺配合地直起腰，目视前方，不再去看鸠
只不过仍然拍着她的肩
“鸠”在看着她
“这个人是个傻子，”“鸠”评判道：“为了救别人就让自己死了？就算被救的是你我也觉得她傻”
是啊，她的妈妈好傻
如果她不傻的话，她就不会把还没记事的她送到研究所
如果她不傻，她就不会用极端的办法，一命换一命
可她就是这么傻，就是犯了这么多错，折磨了她，折磨了自己
可是，最后，她已经用命来还了啊
这还不够她原谅她吗？
恐怕...她只会可惜吧
她和她的母亲，居然第一面就是再见
那条走廊上，被她摔在地上的泪
到底是为了谁流下来的呢？
那些话，又是给谁留下，让谁去看的呢？
恐怕，她也不敢想，这些东西将来真的会送到她的女儿手里，让她大哭一场吧？
更多的，只有自我慰藉
“呼——”鸠仰头，颤抖着呼出了一口气，大滴大滴的眼泪不加掩饰地滚落
她咬住牙，没有发出半点哭声
基诺默默地把从鸠身上落下的被子揪着边角拿了起来，从前面盖在了鸠的身上
可谁想，鸠直接一个翻身，把基诺压在了身下，接着将他顺势紧紧抱住
少女的身体在自己手中颤抖，心跳滚烫
鸠把脸埋在被子里，把眼泪和哭声都压在了里面
此刻，能给她温暖的，也只有陪伴她这么久的基诺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的种种太过消耗体力，没一会儿鸠就睡着了
即使睡着，鸠也在慢慢地抽泣
基诺默默地把有些乱的被子尽量给鸠搭上，自己也保持着不动，以免把鸠弄醒
虽然说这样下去会把中午的火锅一起误掉，但是随她去吧
只能找机会通知其他队员换时间了
基诺安心地把鸠抱好，轻轻地闻了闻她的头发
也该休息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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