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囚帐回来，慕雪步履匆匆地去看望了赵宗。
掀开帐帘时，她看见赵宗正倚在榻上翻阅兵书，脸色虽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已好了许多。
他的身体确实在逐渐康复，已无明显大碍，再休养几日便好了。
\"秦姐姐，对不起。\"赵宗见她进来，慌忙放下书卷想要起身，却被慕雪按住了肩膀。
他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愧疚，\"我没有想到会成为你的拖累。\"
面对慕雪的时候，他依然保持着徒弟对师傅的那种敬畏。
虽然形势所迫结为夫妻，但这层关系名存实亡。此刻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局促不安，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被角。
慕雪在他榻边坐下，轻轻叹了口气：\"宗儿，无需自责。\"
她的声音柔和却坚定，\"这是你第一次与玄天正面交手。\"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凌厉，\"这个组织阴险毒辣，高手如云。此次你虽受伤但性命无碍，也是万幸。\"
赵宗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慕雪继续道：\"不怪你，是我考虑不周。把你放置在险地。\"
她伸手握住赵宗微微发抖的手，\"如今要打着你这元宗皇子的身份进行反叛，你便已是众矢之的。今后这些刺杀只会越来越多，不可避免。\"
感受到掌心的温度，赵宗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
慕雪看着他苍白的脸色，语气更加柔和：\"明日待你好一些，我再传你一些内力，帮助你突破龙隐六层。
只要你用心练习，寻常武林高手也奈何不了你。我便放心些。\"
\"姐姐...\"赵宗的声音有些哽咽，他别过脸去，不想让慕雪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眶，\"我懂。\"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从小父王和母后虽然表面说疼爱我，但其实对我漠不关心，很少和我说话，也不陪我玩。只有秦姐姐你...\"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真心关心我，我早已当你是我的亲姐姐。\"
慕雪的目光柔和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赵宗继续道：\"我没什么大志向，能帮姐姐实现愿望我就很高兴。\"
他咬了咬下唇，眼中闪过一丝不安，\"就是我怕我做不好，反而坏姐姐的事。\"
经历了这次刺杀，他眼中明显多了几分怯懦。
\"别太担心了。\"慕雪加重了语气，目光如炬，\"既然你之前已经决定和我推翻这暴政，就要心智坚定。\"
她微微前倾身子，认真地看着赵宗的眼睛，\"此次经历对你也是一种成长，而我们也有了提防，下次他们不会再这么顺利了。\"
赵宗被她坚定的目光所感染，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
慕雪继续道：\"你记住，不管发生何事，都不能独自行动，程延和阿兰达必须跟着你。\"她的语气不容置疑，却又带着关切。
赵宗知道此次受伤都因为自己鲁莽，羞愧地低下头。
慕雪说的是对的，他抿了抿嘴唇，郑重地点了点头。
月光透过帐帘的缝隙洒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也照亮了他眼中重新燃起的决心。
离开赵宗的营帐时，天色已暗。慕雪看见苏放和程延正在帐外等候，两人的身影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
\"元帅，此次南境之行可还顺利？\"苏放上前一步拱手问道，眉宇间透着关切。
慕雪将南境之事娓娓道来，说话间，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苏放听完，抚着胡须沉吟道：\"看来要得到南境的支持必须救出董良武的儿子！\"
慕雪双手叉腰，远眺着天边的星斗，坚定地说：\"现在僵局，拖的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她转过身来，衣袂在晚风中轻轻飘动，\"如今靖北军士气正盛，各地投奔的英雄好汉越来越多。只要救出董良武的儿子，就是我们攻入上京之时！\"
苏放连连点头，从袖中取出账册翻看：\"属下也正想如此。天下来投的人越多，咱们军中开销越大。\"
他皱着眉头指着账目上的数字，\"不向外扩张的话，单凭利州、兖州和北境的物资粮草，实在养不住这么些人马。\"
这时，一直沉默的程延突然单膝跪地，抱拳道：\"元帅，属下保护赵将军不力，还请责罚！\"
他的声音里满是自责，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脸上，显然这个心结已经困扰他多时。
慕雪抬手示意他起身，对苏放说道：\"军师说的有理。我们集结大军就是为了拿下大召各州，建立新朝。\"
她的目光如炬，\"士气不能落下。待我再思考一下，明日召集众将领部署下一步战事。你先退下去忙吧。\"
待苏放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慕雪才转向程延，眼中流露出少见的柔和：\"程延，怎么能怪你呢？\"
她轻叹一声，\"本就是他担心我的安危，将你留下保护我的。我却让你替我护着赵宗。\"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微微发颤，\"我们一路走来经历了这么多生死时刻，早都是朋友了。这次是我大意了，没想到玄天动作如此迅速。\"
程延抬头，看见慕雪眼中闪烁的泪光，不由怔住。
慕雪继续说道：\"你们都没事我才安心，要是你有什么事...\"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秦姑娘...\"程延喉头滚动，半晌才道：\"不必自责，这条路本就艰险。主上人未在此，但我知道你就是他的命。他无法亲自护你，我就是他的影子，替他守护你。\"
他握紧腰间的刀柄，眼中闪过不甘，\"在军营的这些时日，你的胆识真叫我佩服，只恨我自己武功提高太慢。\"
他咬着牙说，\"从御龙窟回来，我看你和主上武功突飞猛进，心中着急。从那里得的断魂刀法有二十四式，我只学的十六式便有了瓶颈，再进步不了一点。\"
说到这里，他重重捶了一下自己，\"若是我练成，绝不可能让玄天如此轻易得逞！\"
慕雪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武学因人而异。\"
她伸出手，\"可否把断魂刀秘籍给我看看？或许能找出症结所在。\"
程延眼前一亮，连忙从怀中掏出秘籍，双手奉上。羊皮纸的密籍已经有些泛黄，边角处还有几处明显的汗渍，显然经常被翻阅。
\"走，我们去僻静之地。\"慕雪接过秘籍，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摩挲，\"你演练一番再做对照。\"说罢，她足尖轻点，身形如燕般掠出。
程延见状立即跟上，两人一前一后，在渐浓的暮色中向着军营后山的林间疾驰而去。
夜风拂过，带起他们的衣袂翻飞，宛如两只振翅的夜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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