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静奶奶起床之后，并没有做饭，也没去上工，只是呆呆坐在老伴的遗像前，掉着眼泪。
细细想来，她的一生是极度失败的一生。
她拥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
两个女儿远嫁他乡，几年回不来一次，暂且不提。
大儿子媳妇跑了，他一声不吭也走了，留下个小小的拖油瓶。
二儿子整日正事不做，幻想着一夜暴富，终日向自己讨钱，眼看四十了，一事无成。
三儿子似乎比他们好些，能干，会说，孝顺。
老人想啊，好日子终于要来了。
昨天那个少年突然的到来将这个美梦彻底打碎了。
好儿子啊，和禽兽有什么分别呢？
她想起乖乖巧巧不爱读书的可爱孙女来，那样好的孩子，差点便被这个畜生毁了。
她想起自己不敢面对这事时的想法，她想起自己没能当成孙女的保护伞，她想起自己对孙女不信任时的心情。
羞愤欲死。
杜岩昨晚受的伤并不重，冬天衣服厚，少年人也没下狠手，只是流了血，看着唬人，实际包扎一番，除了腿有点不太好走路，也没什么。
杜岩见老人孤零零的坐在遗像之前，心中有些悔意，但不多。
他挨着母亲坐下，想了几个表情，最终叹了口气，“妈，我对不起您。”
“你对不起的是小静，你对不起的是你大哥。”
“妈，我知道错了。”
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一句我错了，老人的心便软了。
呵呵，那小小少女受到的苦难，该谁来赎罪？
敲门声很重，响了三声。
老人从窗口看到了自己可怜的孙女，她急忙推开杜岩，将门打开，拉住了孙女的小手。
“我的囡囡啊。”
杜静心中难过，眼泪也要掉下来了。
苏杭笑道，“老人家，不如我们进家说话。”
老人点了点头，让三人进了屋子。
杜岩见是杜静，双眼通红，似乎要择人而噬。
杜静没敢看杜岩的眼睛。
苏杭轻轻关上门，笑道，“你想杀人？”
杜岩一怔，死死盯住了苏杭。
“有这个能耐吗就跟老子装逼？”
“你是不是觉得，昨天被老子放翻是因为偷袭？”
“那你还真说对了，老子就是偷袭干翻的你。”
“不偷袭老子还不一定打的过你呢。”
苏杭拍了拍伍辰的胸脯，“这位爷，能打一百个我。”
“你要不要试试？”
杜岩咬了咬牙，正欲放两句狠话。
苏杭挥了挥手，“让他闭嘴。”
杜岩没看清苏杭身后那人的身影，脸上已经挨了两个嘴巴子。
力道之大，扇的杜岩咚的一声坐在了地上，双颊瞬间肿了起来。
“你特摸笑在字...”
老人叹了口气，“小哥...”
苏杭点点头，“今天我不打他。”
“囡囡，回来吧。”
杜静泪水沿着脸颊落下，将红肿处刺的生疼，“奶奶，我要搬出去了...”
老人泪水横流，“该这样的...是奶奶想岔了...”
少女摇了摇头，“奶奶，我不怪您的...”
老人抱住少女，舐犊情深，让人感动。
伍辰叹了口气。
苏杭却笑的开心，“嚯，还真闭嘴了。”
“这两巴掌，比我的有力道多了吧？”
“毕竟我是个小孩啊，你再等三五年的，老子也就有这个实力了。”
“呵呵，希望你能活到那个时候。”
“别害怕，我今天不打你。”
“虽然不能说话了，点头摇头总会吧？”
“那我问你，钱开始凑了吗？”
杜岩狼狈的摇了摇头，“事尖台进...”
“什么？他妈的，你在说些什么鬼？”
“给老子摇头点头就行。”
杜岩摇了摇头。
苏杭的表情冰冷下来，“老子就给你三天，昨天算一天，明天晚上十点前，如果还拿不出来。后天早上你就见报，警察也给你安排的妥妥当当。”
杜岩点了点头。
“很好，挨打要立正。我喜欢你的态度，继续保持。”
苏杭摇了摇头，“杜静，收拾东西。”
杜静嗯了一声，与老人暂且分开了。
老人后退了几步，跌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苏杭走上前蹲在老人面前，握住了她历经风霜的手。
“您别这样，儿子们都是废物，不是您的错。”
“您还有孙女，很好的孙女，她的未来不再有磨难了，她会过上很好的日子。”
“就算过上好日子，她也是您的孙女。”
“她只是需要有人为她遮风挡雨，您懂吧？”
“您养育了她十几年，您了解她的吧？”
“她不狼心狗肺吧？”
“您明白了吗？”
老人泪水不停，眼中有了些神采，缓缓点了点头。
苏杭笑起来，“您明白了，我很开心。”
少女可收拾的行李并不多。
两身校服，半兜子的便服，一书包的书，仅此而已。
还有三个空空荡荡的奶糖盒子。
望着少女从杜岩身边经过时微微颤抖的身体，苏杭怒从心中起。
他拦住少女，冰冷道，“为什么不敢看他？”
少女摇了摇头，“苏杭...”
“你怕他？”
“嗯...”
“我在这里，你会怕他？”
苏杭怒极反笑，“你不必怕他，你瞧。”
苏杭一巴掌扇在杜岩脸上，杜岩怒吼出声，冲向少年。
苏杭身侧的男人一脚将杜岩踢了出去，碰翻了桌椅，后背砸在了白墙之上。
苏杭握住了少女纤细的手腕，“你瞧，他快哭了。”
两人并肩而行，走向墙边的杜岩。
苏杭握着少女的手，轻轻给了杜岩一个巴掌。
“你看，他不敢还手的。”
少女身体颤抖，眼圈微红，心中似乎有情绪即将爆发。
“他该怕你的，因为啊，你身后是我。”
少女怒吼出声，情绪在这一刻终于爆发。
双手双脚，没有规律的拍，砸，踢在杜岩身上，不肯停歇。
男人想要还手，却望见了那个男人像看死人一样看自己的眼神。
他不是那个小孩，他真的要杀人的，他一定杀过人...
少女的力气终究有限，身上也有伤，打了一阵，便跪坐在了地上，无声哭泣。
苏杭等待她的情绪缓了些，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真勇敢。”
“我们回家。”
伍辰将少女的行李背上身，随着两名少年人出了门。
阳光洒在他的脸上，真暖和。
他笑了起来，灿如星辰，这个世界如此美好，这小子却如此暴躁，我喜欢，非常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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