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述声从警局回来时，已经将近天明。
一夜的奔波与周旋，让检察院对李京泽的调查取得了实质性的进展。
他们这边盯上李京泽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李京泽做事小心，一直没找到机会。
正是陈臾的出现，才让李京泽在紧张与绝望中失去了往日的谨慎，那把仿制的枪成了绝佳的突破口。
江述声借此机会，控制住了李京泽，带领公安与检察官们深夜突袭，对早已掌握的李京泽住所进行了一场彻底的搜查。
公安，检察院去了几批人，乌泱泱的。
谁知道，一群人翻了个底朝天，最终也只搜到了两把真枪。
李老太爷牢牢把控的经济犯罪线索依旧如同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而李京泽目前确凿无疑的罪行仅限于非法持枪，以及多年前的一桩强奸案。
并且，受害者至今不愿站出来指证。
他在李京泽的住所里搜到了许多陈臾过去几年的痕迹。
李京泽毫不掩饰对她的爱意，佣人们甚至当着他的面询问李京泽陈小姐的去向，以及如何处置属于她的私人物品。
如同一记耳光，狠狠掴在脸上，提醒他陈臾被李京泽藏起来的这六年。
花坛里种满了她爱的小雏菊，书桌上少女笑靥如花的照片，还有她不经意间留下的涂鸦……
所有的一切，都在彰显她跟李京泽的过去。
宛如一根又一根刺目的针，直插进他的眸里。
那一刻，他恨不得自己是个瞎子。
这样就可以什么都看不见，不必这样的耿耿于怀。
然而，现实的残酷让他无法逃避。
“江哥，这个女人……”
搜查到卧室，一个年轻男人望着卧室墙壁上的挂画，突然拽住了正要从身旁走过、朝另一边书房走去的江述声。
他跟江述声同一时间考进来的。知晓后者背景深厚，难免有了一丝攀附心理，所以平时跟他走得近些。
但也一直把握着分寸，没多刻意。
之所以能一眼认出陈臾，是因为之前无意中在江述声的手机里瞥见过她的照片。
他本身记忆很好，更何况陈臾的长相，本身就是让人看一眼就很难忘记的。
他知道，江述声的女友失踪了。
他这些年一直在找她。
眼前这张女人画像，总感觉像极了之前见过的陈臾照片。
江述声被他拉住胳膊，顺着对方视线抬头望去。
下一瞬，目光逐渐阴沉诡异，漆黑的乌瞳里情绪可怖。
床头的墙壁上，一幅巨大的合照占据了视线，那是陈臾与李京泽并肩躺在碧绿草坪之上，画面宁静和谐。却如同一把尖刀，深深刺入他的胸膛。
心底死死掩藏着的暴戾再也无法克制，江述声面容扭曲，修长脖颈间的青筋暴起，手指因愤怒而微微地颤抖着。
他紧握着手里的器械，颤抖着抬起，将枪口对准了不远处李京泽的方向。
那一刻，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他。
正当他即将扣动扳机时，身旁的检察长察觉到了这危险的动作，当即拦下了他：
“你不要命了！”
……
天际初露鱼肚白，微光透过云层，洒在静谧的别墅角落。
车内，香烟慢慢燃着。
烟雾缭绕，映衬出男人阴郁苍白的脸，流畅俊朗的下颌紧绷着，眸底颓暗。
江述声在车厢里待了好一会儿，直至最后一缕烟丝消散，才将其掐灭。
下车时，习惯性地抬手揉了揉眉眼，下一秒，瞧见陈臾朝他走来。
“你回来了。”
眉眼的倦怠一扫而空，江述声几乎是下意识地揽过陈臾纤软的腰，触感温软真实，他哑声道：“怎么醒这么早？”
晨光如绸。
陈臾半个身子沐浴在霞光里，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边，周围空气清新，一切都显得如此美好。
江述声压抑的心情得以稍稍疏解。
望着他的那双清眸轻闪了一瞬，似乎有什么话想问，但又似乎有所顾虑，踌躇片刻，陈臾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江述声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份异样，他心底一紧，仔细打量着她，注意到对方身上穿着昨晚那套裙子，略显褶皱，显然还没更换。
笑容渐渐收敛，他问：“整晚没睡？”
陈臾迟疑了一瞬，点头。
“嗯。”
江述声表面不动神色，可心底的疑问愈发强烈：她为什么彻夜难眠？
究竟是挂念他？
还是为了尽早得知李京泽的最新动态才失眠到现在？
瞧见陈臾欲言又止的神色，再一回想起在那栋小白楼里瞧见的所有，以及那张被他一道一道划烂的合照，他也不由自主地向后者倾斜。
心底骤然酸涩。
他不想怪她，也不想给自己留下任何软弱的余地，于是，抢在她开口之前，先一步掀唇道：
“忙了一晚上，我想先睡会。”
说完，他径直上楼。
陈臾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站在原地，抬眸望着那道略显沉重的清挺背影，轻轻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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