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青羽留下的那卷密文,在宫尚角不眠不休数日后,终于被破译出一部分。内容触目惊心,不仅证实了无锋对陨铁核心的觊觎,更提到了一个名为“蚀心”的计划。计划细节尚未完全解读,但显然与某种控制人心智的阴损手段有关。
与此同时,宫门外部的压力与日俱增。江南霹雳堂正式中断了与宫家的部分重要合作,转而与几个背景模糊的新兴商会往来密切。江湖上也开始流传一些对宫门不利的谣言,指责宫门包庇无锋细作(暗指云为衫),甚至说老执刃死因蹊跷。
山雨欲来风满楼。
宫子羽深知不能再被动防守。在与宫尚角、宫远徵以及几位仅存的、绝对可靠的长老密议后,一个大胆的计划被制定出来——主动出击,目标直指无锋位于江南的一个重要分舵。这个分舵,负责协调对霹雳堂的渗透以及“蚀心”计划的部分物资调配。
此次行动,代号“惊蛰”。
行动前夕,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宫子羽将自己关在书房内,对着宫门周边的地图和各方情报,反复推演。云为衫端着一碗参汤走进来时,看到他紧蹙的眉头和布满血丝的眼睛,心中一疼。
“歇一会儿吧。”她将汤碗放在他手边。
宫子羽抬起头,看到她,紧绷的神色缓和了些许。“阿云,你来得正好。”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这里是我们的必经之路,落雁峡。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我担心无锋会在此设伏。”
云为衫凑近细看,秀眉微蹙:“落雁峡……确实是个设伏的好地方。若我是无锋指挥,绝不会放过此地。”她沉吟片刻,指尖在地图上划过一条迂回的线路,“或许,我们可以分兵。明面上大队人马依旧走落雁峡吸引注意,暗中派一支精锐,由此处绕行,虽然多费些时日,但可出其不意,直插分舵腹地。”
宫子羽眼睛一亮:“声东击西?好计策!”他看向云为衫,眼中满是激赏,“阿云,你真是我的福星。”
云为衫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别开脸:“只是根据无锋的行事风格推测罢了。此次行动凶险,你……一定要小心。”
她的关心毫不掩饰,宫子羽心中暖流淌过,握住她的手:“放心,为了宫门,也为了……你,我一定会平安回来。”
他的掌心滚烫,目光灼人,云为衫脸颊微热,轻轻“嗯”了一声。
“惊蛰”行动,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展开。
宫子羽亲自率领主力,大张旗鼓地前往落雁峡。而宫尚角则带领一支二十人的精锐,携带宫远徵特制的火药和毒剂,按照云为衫提议的路线,悄然绕行。
一切如同预料,宫子羽的主力在落雁峡遭遇了顽强阻击。无锋在此布置了重兵,利用地利,滚木礌石箭矢如雨而下,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
宫子羽身先士卒,剑光所到之处,无人能挡。他心中记挂着绕行的宫尚角,必须在此地牢牢吸引住敌人的主力。
而宫尚角那边,进展却并不顺利。绕行的路线虽然隐蔽,但也崎岖难行,更糟糕的是,他们似乎也落入了陷阱——在一处狭窄的谷地,遭到了伏击!
“有内鬼!”宫尚角瞬间明了,眼中杀机毕露。他挥舞长刀,如同战神,每一刀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瞬间将两名扑上来的无锋刺客劈成两段。但他带来的精锐也陷入了苦战,对方显然早有准备,人数远超预期。
消息传回宫门时,云为衫正在听雨阁内焦急等待。听闻宫尚角遇伏,她心头猛地一沉。计划泄露了!宫门内部,竟然还有无锋的钉子!
她立刻找到坐镇宫门的宫远徵和金繁(伤势未愈,但坚持参与指挥)。
“必须立刻支援角公子!”云为衫语气急促,“而且,内鬼必须立刻揪出来,否则后患无穷!”
宫远徵脸色铁青,他没想到在自己眼皮底下还能出这种事。金繁则相对冷静:“支援刻不容缓。但内鬼……如何揪?范围太大。”
云为衫目光闪动,脑中飞速运转:“计划细节,知情者不多。能同时知道主力路线和奇兵路线,并且能及时将消息传递出去的……范围可以缩小。立刻控制所有可能接触到此计划的核心人员,尤其是……负责传递命令和掌管部分信鸽的通讯处!”
宫远徵眼中寒光一闪,立刻下令:“封锁通讯处,所有人不得进出!金繁,你带人亲自去查!”
命令下达,宫门内部再次风声鹤唳。
而前线,落雁峡的战局也到了关键时刻。宫子羽收到宫尚角遇伏的消息,又惊又怒,攻势更加猛烈,几乎是以命搏命的打法,想要尽快击溃眼前之敌,前去救援。
就在他率领部下即将冲破落雁峡防线时,一道凌厉无匹的剑光,如同九天惊雷,自侧方山崖上骤然劈下!剑未至,那森然的杀意已让宫子羽遍体生寒!
鬼影!他终于出现了!而且选择在了宫子羽旧力已尽,心神因宫尚角遇伏而出现一丝缝隙的绝佳时机!
这一剑,快、狠、准,凝聚了鬼影毕生功力,誓要将宫子羽斩于剑下!
宫子羽瞳孔骤缩,全力回剑格挡!
轰!
双剑交击,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宫子羽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传来,虎口崩裂,长剑几乎脱手,整个人被震得踉跄后退,气血翻涌!
鬼影得势不饶人,剑势如狂风暴雨,将宫子羽完全笼罩。周围的宫门护卫想要上前相助,却被其他无锋高手死死拦住。
宫子羽左支右绌,险象环生,肩头、手臂瞬间添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迅速染红衣袍。鬼影的武功本就高于他,又是蓄势已久的偷袭,他完全落于下风。
眼看宫子羽就要丧命于鬼影剑下,一道身影如同飞蛾扑火,不顾一切地冲破了战团,挡在了宫子羽身前!
是云为衫!
她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了落雁峡战场!她手持双剑,眼神决绝,竟是打算用身体为宫子羽争取一线生机!
“阿云!不要!”宫子羽嘶声怒吼。
鬼影的剑,没有丝毫停顿,直刺云为衫心口!
就在这生死一线间,异变再生!
一支羽箭,带着凄厉的呼啸,从另一个刁钻至极的角度射来,目标并非鬼影,而是他必杀一剑的轨迹前方!这一箭,算准了鬼影所有的变化,逼得他若不回防,即便杀了云为衫,自己也必被重创!
鬼影不得已,剑势一偏,格开羽箭。
与此同时,一道浑厚凌厉的刀光,如同开天辟地般,从侧翼杀入,直劈鬼影!刀势霸道绝伦,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
是宫尚角!他浑身浴血,甲胄破碎,显然经历了一番苦战才突破重围赶来支援!他身后,跟着的精锐已十不存一!
“你的对手是我!”宫尚角声音沙哑,眼中是沸腾的杀意,与鬼影瞬间战在一处,刀光剑影,比之前更加激烈!
宫子羽一把抱住因脱力而软倒的云为衫,看着她苍白却带着笑意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揪住,后怕与庆幸交织。
“你……你怎么来了?!”他又急又气。
“我……猜到你会需要我……”云为衫气息微弱,却努力笑着,“内鬼……是通讯处的副管事……已经……控制住了……”
宫子羽紧紧抱住她,感受着她温热的体温和微弱的心跳,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情感冲击着他。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怀中这个女子,早已是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落雁峡的战局,因为宫尚角的及时赶到和鬼影被牵制,终于被宫门一方逐渐掌控。
当夕阳的余晖染红天际时,惨烈的战斗终于结束。无锋伏兵被尽数歼灭,鬼影在宫尚角不要命的猛攻下,身受重伤,最终被其逃脱,但短期内已难构成威胁。
宫门子弟开始清理战场,救治伤员。
宫子羽抱着虚弱的云为衫,坐在一块染血的山石上。残阳如血,映照着尸横遍野的峡谷,也映照着他们劫后余生的身影。
“阿云,”宫子羽低头,看着怀中女子紧闭的双眼和轻颤的睫毛,声音低沉而坚定,“等回到宫门,我便公告全族,娶你为妻。”
云为衫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却没有睁开眼,只是将脸更深地埋进他的胸膛,一滴温热的泪,悄无声息地滑落,浸湿了他染血的衣襟。
历经生死,跨越阴谋,两颗心终于毫无隔阂地紧紧相贴。然而,他们都清楚,打败一个鬼影,揪出一个内鬼,远不是结束。无锋的“蚀心”计划如同悬顶之剑,江湖的暗流依旧汹涌。
他们的未来,还有更长的路要走,更多的艰难要面对。但此刻,在这片被鲜血浸透的土地上,他们拥有了彼此,便拥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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