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茶楼酒肆，街头巷尾。
关于秦王府的一则流言，代替了苏沅乃妖妃之说，如同春风野火，迅速蔓延开来。
“听说了吗？秦王妃的嫡子，好像不是她亲生的！”
“真的假的？这可是天大的事！”
“可不是嘛！说是当年王妃和府里的李夫人同一天生产，稳婆把孩子给弄混了！”
“怎么会弄混呢？这可是关系到嫡出正统的大事啊！”
“谁知道呢？听说陛下已经派人去查了！”
百姓们议论纷纷，各种猜测和传言满天飞。
消息传到宫里，苏沅正在带着两个孩子在御花园晒太阳，听到这件事时，心中一沉。
她回到乾元殿，裴景珩正在后殿的书房批阅奏折，见她脸色不好，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苏沅摇摇头，将听到的流言告诉了他。
“沅沅，这不是流言，是真的。”裴景珩放下手中朱笔，揉了揉眉心，许是批久了折子，他神色有些疲惫。
“但孩子并非稳婆弄混，而是林氏故意换了孩子。”裴景珩的语气平静，却如同一记惊雷，在苏沅耳边炸响。
“那李夫人……”苏沅的声音有些颤抖，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对林氏素来伏低做小，对其他人有点跋扈，但怀孕后却变得温婉了些的女子。
“李氏产后血崩而亡，也是林氏的手笔。”
苏沅倒吸一口凉气，林氏的心，竟如此狠毒！
夺了李氏的孩子，还对李氏，一个刚生产的虚弱产妇下此毒手。
不过转念一想，她都想团灭府里的女人和孩子了，做出这种狠毒的事情也不足为奇。
只是可怜了李氏和裴明康，一个产后惨死，一个认贼作母。
“如今，这流言，是朕命人放出去的。”
苏沅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做。
“一来，我不会立林氏为后，这些流言只是前菜，我会用这件事，堵住朝中那些老顽固的嘴。”裴景珩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
他眼中闪过一抹柔情，“二来，珠儿本就是我的嫡长女，也该恢复她应有的身份。”
他希望自己的嫡长女能够得到应有的尊荣。
“三来，康儿不是嫡子，便不能占着嫡子的位置，免得将来再生事端。”
“嗯。”苏沅没有再多说，裴景珩既然说了，那就是心中已有定数。
从目前来看，他这样做，对他们母子三人有百利而无一害。
她之前担心裴景珩会立林氏为后，现在是彻底可以放下心来，不用担心今后在后宫的安危。
裴明康没了嫡子身份，和衍儿一样是庶出。衍儿便不用从小就有个身份尊贵的嫡兄，压他一头。
再者，没有嫡子，庶出皇子便站在同一起跑线。
若是将来裴景珩不立后，一直没有嫡出皇子。且衍儿和乐乐是龙凤胎，是世人眼中吉兆。
届时，衍儿身为宠妃或者曾经的宠妃之子，在只有庶皇子的情况下，若是没能登上皇位，那裴景珩驾崩后，他们母子三人的日子大概率是不好过的了。
“等过几天，尘埃落定，我会下旨恢复珠儿的身份，并给珠儿赐封号。”裴景珩继续说道。
“陛下，是该好好补偿大郡主，委屈她了。”苏沅微微叹了一口气，“陛下，大郡主恢复身份后，还是由王妃娘娘养育吗？”
两个孩子各归各位，林氏儿子变回女儿。她担心林氏会将失了嫡皇子的恨都转嫁到裴明珠身上，对她不好。
“不，我不会再将珠儿交给林氏抚养。”裴景珩摇头，“现在几个孩子先养在养亲殿，由李嬷嬷照看着。待下个月太后和太妃娘娘回宫，珠儿我打算送到太后膝下养育。康儿和盛儿则是交给太妃抚养！”
苏沅点点头，但心里微微讶异。
裴明珠由太后抚养，在她看来目前的确再合适不过了。太后身份尊贵，裴明珠由她抚养，日后谁也不会因生母林氏身为原配，却失了后位而低看她。
裴明康由太妃抚养，也个不错的安排，总不能让他继续认贼作母。
但是刘氏好好的，为何裴明盛也要交给太妃养育？
苏沅这样想的，也是这样问的。
“刘氏，哼！”裴景珩冷笑一声，“手段和心性在府里算起来，真是无出其右。明盛由她养，只怕迟早会出问题。”
苏沅挑眉，什么情况？
刘氏这是干了什么，让裴景珩丝毫不念及她的丧子之痛，还要将她幼子从身边抱走！
裴景珩起身，揽着苏沅到窗前的榻上坐下，给她细细讲来。
“刘氏，说起来话长了。
当年她同林氏一道选秀，虽秦王妃是内定了林氏，但消息要到选秀结束才会公布。
殿选那日，众目睽睽之下，一枚刻着秦字的蟠龙玉佩，从刘氏袖中掉落。
燕王生母张贵妃瞧见，便说我同刘氏有情，请先帝将刘氏赐给我做正妃，几名高位后妃也跟着附和。
先帝没有应允，但我的玉佩出现在刘氏身上，先帝便将她赐给我做侧妃。
后面查了，是燕王母子不愿我同英国公结亲，所以便找人伪造了玉佩，放到了刘氏身上。
刘氏出身一品昭德将军府，虽然昭德将军府这些年一直在走下坡路，但瘦死骆驼比马大。加之母亲是宗氏女，刘氏的身份做皇子正妃也是足矣。
她入府后，我怜惜她因为皇子间倾轧，被我连累，本可以至少做个正头夫人，却只能委屈做了侧妃。再者，刘氏同林氏闺中本就就不合，进府后多被林氏刁难，便又多护了她几分。
可后来，我抓着了燕王的一个探子。那个探子正是奉命将玉佩放到刘氏身上之人，探子被一拷问，便什么都交代了。他提到那日将玉佩放到刘氏身上时，刘氏自己是看到了的，却没有声张，反而将玉佩收入袖中。
知道这件事时，刘氏正怀了明安，我自感被欺骗，便对她冷了下来，顺水推舟接受了林氏纳入府的孙氏。但没想到，刘氏竟因此动了胎气，差点流产。
后来，刘氏生产那日，林氏动了手脚，好在李嬷嬷及时发现，有惊无险，但进一步加重了明安的体弱。
事后林氏哭诉，因为害怕刘氏得了庶长子，一时鬼迷心窍，做了错事，哭着祈求原谅。当时我被太子和燕王在朝堂上夹击，英国公正回京述职，他鼎力相助，让我得以有机会反击。
看在英国公的面子上，那次我便放过林氏，收了她的管家权，将后院托付给李嬷嬷。因为明安，我也原谅的刘氏......
先帝驾崩那夜，刘氏派人杀了去接林氏等人的福禄，导致林氏险些身陷险境。福禄当时重伤垂死，林氏从他口中得知的避难的小宅子的位置和机关，让她兄长带人袭击了宅子，明安遇难......”
苏沅听完，除了震惊外，一时之间真是不知道该说啥，只好默默抱紧裴景珩。
不好意思，她人笨，嘴笨！
真的不知道此时是该安慰裴景珩，还是该嘲笑他不把女人和后宅斗争放在眼里。
算算，裴景珩十五岁去北疆上战场，二十岁回京成亲，估摸着对女人不了解，也不把后宅之事放在心上，然后就被刘氏和林氏坑，好像是有点惨。
虽然后来他上了心，但仍没下狠手整治，震慑后院之人，所以才导致这一系列事情发生。
她真的好想嘲笑他，有战神之称，杀得鞑靼见到他的旗帜就望风而逃，却在处理后院之事时，还不如林氏和刘氏心狠手辣！
苏沅超级想大声吐槽，嘲笑裴景珩一番，但是她不敢，只能干巴巴挤出一句。
“陛下，都过去了......”
“嗯！”
裴景珩紧紧抱住苏沅，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翌日，李氏娘家一纸诉状，将秦王妃林氏告到了京兆府，在朝野掀起轩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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