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只觉得眼睛一花，就换了一个地方。
幽暗的空间里，伸手不见五指，却能听到清晰的水滴声。
“哒，哒，哒……”急促的频率就像林凡越来越快的心跳。
她这是在哪里？林凡咽了一口唾沫，轻声喊人。“安东……梅林……”
声音似乎被密闭在贴在她耳边的罐子里，除了她自己听到，根本没有一丝回应。
林凡好久没感觉到恐惧了。
对于这种莫名其妙的诡异状况，她一直是害怕的。
固然，在特事所的时候，也亲眼见识过，甚至还近距离接触过。但毕竟经历得少，还远达不到灵异部同事那么稳的心态。
她宁愿给大师兄抽一顿，也不愿遇见这种疑似好朋友危机。
林凡在确认自己孤立无援之后，深呼吸几口，尽量平稳住心态。
害怕没有任何帮助，恐惧会在恐惧中无限放大。以她的能力，掉到好朋友窝里也无需害怕。首当其冲，还是先找照明，搞清楚周围状况。她记得手镯里有……
她手镯呢？！
那里面可有她一半依仗！
想到另一半，她也不顾上其他，试图启动机甲，却发现果然没有任何反应……
这下，林凡是真慌了。现在这种失控认知远远大于对灵异的恐惧。
她很快想到天都星的意识境，难道又进了谁的额意识境了？
也不对！她记得她还昏着呢，也没有误触什么的机会。而且，上次在意识境里，也是有镯子的呀……
林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上到下仔细地摸索全身。
奇怪的是，她明明能感觉到身体的触感，但身体层面，似乎又什么感觉都没有……她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仿佛她的意识分离成了两个，脑子感觉到了，但身体没有……
不慌，不慌！
林凡在心里劝慰自己，但却完全不起作用。她的心越来越忐忑，越来越毛躁，这一瞬间，她仿佛又变成了普通人，没有机甲，没有异能，没有任何外力帮助。
她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伙伴的陪伴下，很久没有一个人面对危机了。她的身边好像总是有人，安东或者金思辰，大师兄、千岁大人、又或者是岑方远抑或是吴忆……
上了星际之后，她一直在这些人的陪伴下，平时没有什么感觉，现在却愈发觉得……
林凡捏紧手，让自己冷静。
对了，她的手！应该一直疼的右手现在却毫无所觉！
她越想让自己别慌，但心里的慌乱和恐惧却像是压不住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地往上涌。
她想到那些被杀的农人，想到在眼皮子底下被劫走的艾琳，想到突然不见的伊维娜，想到很多乱七八糟，她早已记不清的零零落落……
那些无形的记忆全都变成了实体，一个个扑向她，挂在她身上。
农人变成枯骨，伸长细长的手骨质问她为什么不救他们！
艾琳蹦蹦跳跳地来到她面前，却突然被一剑砍去脑袋。她的头颅沾了不少血在空中转了一圈，落在她的身前被自己的双手抱住。漂亮的眼睛圆瞪，小嘴质问：“你为什么不早点救我？！”
伊维娜在水中挣扎呼救，渐渐脱力沉底，湖面归于平静。却突然，湿漉漉的红发贴着林凡的脸从下方冒了出来。
她眼睛里充满怨毒，歪斜的下颌骨也扭曲至极：“你为什么不救我！你为什么不救我！你这个虚伪的女人！”
记忆里根本未留痕迹的种种全都跑了出来，仿佛林凡是天底下最恶毒的人。
月华星的人指责她带来了灾厄，天都星的人指责她不负责任。蓝星的土地下，无数墓碑翻起，爬出还未腐烂的身躯，指着林凡说她胆小，畏缩，不及时出手，害死了自己……
林凡像个单薄的圣诞树，身上、脚边挂满了人，除了头还能动，整个人被钉得动弹不得。她的世界在这些指责中仿佛坍塌了，以前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毫无意义……
她紧咬着嘴唇泪流满面，，心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黑暗中，突然走出了熟悉的面孔。
“吴宇森！”林凡一看到他就哭喊出来，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滚落。
“我最烦你了！”吴宇森却没有像以前一样看着她笑，极其不耐烦地双手环胸，挑着眉走到她面前。“一天天的，总要我伺候你，还真把自己当公主了！”
林凡抖着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身侧又传来熟悉的声音。
“就是！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小姐。”宋仁及其冷酷地斜她，“你当我真喜欢你吗？也不想想当初自己那副死样……”
“她就是装的！”李春华从宋仁肩后探出脑袋，“故意折腾人！”
“还圣母！”安东尼奥出现在另侧，“总是惹事，让我们跟着受罪！”
“总要我安慰，”金思辰叹了口气，耸肩摊手，“我也很忙的好吧。”
“要不是你，我还在兰星好好生活，有光明的未来，不用跟家人分离。”岑方远厌恶地看着她。
“以为自己厉害，”梅林尼尔也走了过来，“其实什么都不行，不过是被我们哄着罢了。”
“看！”鲁新远清脆的笑声从身后传来，林凡已经不想再动了，“她一个人就不行了！嘻嘻嘻……”
“她一个人就不行了！嘻嘻嘻……”
“她一个人就不行了！嘻嘻嘻……”
无数声音都在重复这句话，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林凡的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她感觉自己死了又死，心仿佛已经被扎烂了，碎得不成样子。
“你就是我们家的耻辱！”林妈尖锐的嗓音响起，“你不是要死吗？死啊！还活着干嘛？还抑郁症！就是懒而已！呸！”
看到林妈久违又熟悉的面孔出现，林凡突然笑了出来，她大笑着大哭。
泪眼朦胧中，林爸出现了。
“女儿啊。”林爸一步步走向林凡，林凡却早已看不清他的脸了。“想去就去吧，你累了，该歇歇了。”
“你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累了就歇歇吧。撑了这么久，一定很累了吧？闭上眼，闭上眼就再没有烦恼，就再没有不好听的话，就再不用担心做错事。你辛苦了，可以休息了，来，闭眼……”
钱爸温和的声音下，林凡缓缓闭上了眼。
终于，不用担惊受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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