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是。”顾英手中拿着的字条正是刚刚落在院中的鹞鸽送来的消息，一队人马已然正朝着县衙方向赶至。
顾若禹好似对悄然逼近的危险毫不在意：“这才对嘛，我要是堂兄自也不会轻易放过这样好的机会。”
“属下不明白，公子一早预料到四房会沉不住气，又为何非要停留这里？”顾英眉头锁紧，因着顾若禹执意留宿，县衙里外能容纳他们的人手不过十来人，满打满算也不过对方人数的一半。“虽说县衙亦能起些震慑之用，可四房请来的那些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穷凶极恶之徒，利字当头，他们可不会在意什么官府.......”
就怕他们知难而退，顾若禹勾起嘴角，“你怕是不知道吧，本地县令与新任首辅杨弘济杨大人同出一族，不止……杨弘济的嫡亲孙女可是要嫁予他兄长的。”
顾英惊了一瞬，随即松了口气：“他既有如此来历，咱们选择停在本地县衙多少亦能令四房有所顾忌。”
“不，你这话错了。”
“……”顾英有些不解
“如今我那位堂兄自认与英王结盟，莫说这位县令就是杨弘济亲至也未必放在眼里.......不过有一样我却是能笃定的，他再毫无所惧都好，却是这个时节还是能认清哪些人是不可动的.......”顾若禹停了片刻，接着嘱咐道：“咱们也不能冒险，等人到了，除却护在我身旁的几个，旁的都去守在县令大人四处……务必要护其周全。”
顾英想也不想拒绝：“这怎么能成？县令身边有威武镖局那些镖师，何须用得着咱们出手，公子本就以身作饵，身旁哪里离得了人？”
“有些事……目前而言，只有经于他手，才能真正解决咱们的后顾之忧。何况我若始终安然无恙，又怎么能让咱们这位县令大人相信我将铜矿所在如实相告实属万般无奈。”随着杯盏放定，顾若禹不容置疑道：“所以，他必须得是安然无恙。”
“……”
“嘣！”巨响之后，四面炸开的烟火将县衙上空映射得如同白昼一般，紧随而来的喊杀声彻底唤醒睡梦中的众人。
一场血战蓄势待发。
……
“.......”窃窃私语中，卫所外面出现的主仆二人免不得引来各般打量的视线。饶是如此，秦君宁始终维持着面上平静，好似将自身与外界彻底隔绝。
“就是她……”
“眉眼尚可一看，就是有些寡淡，实在看不出有何值得楚狰朝思暮想的。”
“保不准有什么过人之处，只是咱们无法见识呢.......”韩其暧昧不明的语调顷刻惹来哄笑。
“闭上你的臭嘴！”虽是被再三交代不可意气用事，杨凌风仍是想也没想挥拳冲向对方。
“娘的！你可是你自找的。”吃下一拳的韩其吐出一口血水，紧接着恶狠狠地瞪向杨凌风：“不要以为攀上楚狰，在这神机营内便可让你横着走了。”
韩家出了那等丑事之后，韩其着实萎靡了好一阵子，这种状况止于杨凌风加入神机营，不知抱着什么样的盘算，如今的韩其像是与杨家彻底撕破脸一般，只在楚狰不出现时，便会有各种刁难讥讽。
杨凌风面上不见半分畏惧：“只论单打独斗，我可不认为会输你.......”往日他不与韩其计较，这人反倒愈发蹬鼻子上脸，而今索性新账旧账一并清算。
“呵！真是给你脸了。”虽是嘴硬韩其却也不敢真的与杨凌风动手，他再恨也还记得私下斗殴的后果，何况这人身后还有楚狰，落到最后他指定占不了什么便宜的。
“怎么回事？倒是打回去啊........”
“不能怂啊.......”随着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人群中甚至出现了火上浇油的。没有人想过劝阻调和，他们似乎都在等着这场矛盾的爆发。
若非楚狰，杨凌风与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也有出于排外的心理作祟，他们甚至巴不得他尽早滚出神机营。至于韩其嘛.......细究起来他与杨凌风之间又有什么区别？使团进京前夕三大营间险些闹出的争斗经由“旁人”提点，不少人都已看穿他在其中发挥的作用。再有被韩其视作倚仗的兰天、张子元私下早有放话，终有一日要将他这块狗皮膏药踢出神机营。这种事情，只有自认人缘不错的韩其还被蒙在鼓里。
“……”杨凌风在等韩其出手反击。阿宁说过，冲动之后首要之急就是得想好退路，有来有往不会显得他咄咄逼人。
就此认下，等待他的会是嘲笑轻蔑.......若是动手，搞不好会落得与堂弟一般前程未知.......因着韩家接连出了岔子，自家堂弟断了前程不说，长姐前几日着人回来还与母亲诉苦，宁王已有数月不曾踏足过她那里.......骑虎难下的韩其暗暗咬紧了牙根，心间隐隐觉着这群相处多日的同袍的态度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这是怎么了？”阿奴好奇地看向人群聚集处，要不是碍着那些黑衣银甲，她怕早已冲到了最前头：“我都瞧见表少爷了，既是出来了停在那里作甚？”
秦君宁面色淡淡：“些许与谁说话呢。”从韩其一行不怀好意的眼神开始，就算隔着距离听不清他们说什么，惹得杨凌风出手想必就不是什么好话。不过对杨凌风的表现，她却是有些欣慰的，没有将热血上头贯彻到底，于他而言，就是成长。
是吗？只是说话何至于引来这些人围观？热闹就在眼前却不能看个究竟，阿奴现下只觉得手里的肉饼也没那么香了。
秦君宁她们会出现在此，只因楚狰软磨硬泡换来的“补偿”，浅显易见的心思无非想多一些两人私下相处的时间，再有便是当年他们也是这般……
“这里！”等待的目标出现，秦君宁想也不想朝着对方挥手。
楚狰只笑不语，视线紧紧锁定在那抹身影，经过热闹仍是目不斜视。
苦等不见任何进展的众人见状一哄而散，留下僵持不下的两人之间似出现一股可被称作尴尬的氛围。
察觉韩其似松口气的表情，杨凌风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你……”原来他迟迟没有动手的原因竟是也有顾虑。
韩其狼狈垂眼，脸上全然不见之前的狠劲：“你想说什么说就是了。”
“也没什么，我就是突然觉着你也挺可怜的。”
韩其愣住：“什么？”
“难道不是吗？你接受旁人唆使处处与我过不去，我们针锋相对，旁人瞧着热闹，我再如何终归还有人能为我兜底，可你呢？那些人竟是连保你安然无恙的允诺都给不了，你……到底图什么？”
“你怎知没有.......”韩其哑滞，他不知道杨凌风是何时看出近些日子的连番针对出自他人授意，可有一句话却是被他说中了的，那人只让他想尽办法将其逼走，对于他能落下什么却是只字未提，也正是因此，他才不敢真对杨凌风出手。
杨凌风抓抓脑袋：“难道我猜错了？随便吧.......你出言侮辱我家姐姐时，可有想过你家姐姐？总之下次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半句不中听的，我还是会动手的........”
韩其不知听进多少，直至杨凌风离开，他仍久久不曾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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