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之人，姜肆心中巨颤，又有些激动。
世间能人无数，心怀高远者却寥寥无几，但杨婉必然属于其中之一。
所谓，朝闻道夕死矣。
能够拥有此等胸怀，那么杨婉便注定了要登临仙道。
“明白了，我希望你永远记住这份本心。”姜肆看着对方，面色平静。
二人四目相对，杨婉笑着回答道，“谨遵师尊教诲！”
姜肆起身，便朝着门口走去。虽不明白对方要干嘛，但杨婉还是跟了上去。
二人一路穿过大院，走出了杨府。
见姜肆要出门，杨婉赶忙招来家主灵宝香车，与对方一同坐了进去。
杨家的灵宝香车要比驭驾坊的气派许多，由两头独鳞马拉着，车身则由鎏金打造，其中配备了各种设施，仿佛不像是马车，反而是一间行走的豪华套房。
“师尊去哪儿？”杨婉询问。
却见姜肆表情有些古怪，“下次别这么高调了，我有些不适应。”
杨婉闻言，看着有些拘谨的姜肆，这才明白过来，旋即点了点头，“好的。”
“随便寻一处郊野山脉就行了。”姜肆说着，杨婉便立刻下令道。
随即驾车的家仆便带着二人，往南面漠河镇西侧的一处荒山而去。
待到二人抵达之后，已是傍晚。
姜肆让那驱车之人回去后，便带着杨婉进了深山。
二人一路上遇到了几只低境界妖兽，都被姜肆轻松搞定。
这些妖兽实力太弱，即便是杨婉现在单凭肉身，都能将他们打死。
而在经过几个小时的奔波后，姜肆二人终于来到了一处山涧之下。
神识一扫，姜肆便见瀑布之后别有洞天，一开悟八重的双头老虎，正在其中享受着血食。
“去吧，山涧里面那妖兽就是你能否破而后立的关键。”姜肆说着，伸手指了指那瀑布。
杨婉见状，便朝着山涧而去，她虽然无法调动灵力，但却因为本就是七重境界，所以在这陡峭山间行走得极快，极稳。
杨婉三下五除二便直接扑入了山涧之中。
姜肆用心眼看着，对方刚进入山涧内部的洞穴中，就与那早已察觉到双头老虎缠斗了起来。
这双头老虎身上爆发出恐怖威压，猛的拍出一掌，蕴含着霸道无比的肉身威力，即便是寻常开悟八重修士都不敢硬接。
这一掌速度极快，显然杨婉躲闪不及，于是只能硬接。
随着那霸道虎掌落下，杨婉却只是被拍飞出了山涧，而硬抗这一击的双手竟连骨折都没有。
杨婉落在山涧下方深潭中，有些诧异的看了看自己都肉体，直觉周遭灵力无穷无尽，一直在灌输入她的身体，强化她的躯壳。
她欣喜若狂的扭头看向远处岸边的师尊。
就见姜肆正怡然自得的看着她，眼里没有丝毫波澜。
杨婉此刻顿时信心倍增，猛的扑腾几下，似要冲回去与对方继续打斗。
可就在这时，那双头老虎却是猛然扑了出来，恐怖杀伐气息汇聚，一道裹挟着无尽杀气的灵气化刃直接砍了过来。
杨婉迅速躲避，她自然明白，自己肉身虽然强悍，可还没有到能够无视恐怖灵气一击的地步。
这一击虽然被躲开，可恐怖杀气却将水之间撕开一道裂痕，气息波及而来，竟是将杨婉左侧皮肤衣物都撕烂来，留下一道道黑气升腾。
杨婉心中一凝，一股死亡的感觉瞬间扑面而来。
她再次转头看向姜肆的方向，却见对方已经不见了。
这一刻她慌了神，心中恐惧之感顿生。
但那双头老虎，又岂会给她喘息的机会？磅礴的杀气再次袭杀而来，直接将杨婉劈中。
鲜血顿时染红了一大片。
杨婉虽被劈中，可肉身强悍，并未裂成两半，但意识却有些模糊了，身体在水里艰难扑腾了来两下，就要沉下去。
吼！
那双头老虎发出阵阵咆哮，似是在宣誓其威严。猛的张开血盆大口，就从瀑布间飞扑向潭中杨婉。
这时一道身影迅速出现，从深林之中扑向深潭。
却被姜肆用水灵气阻拦，下一刻那双头老虎便扑咬在杨婉脑袋之上。
“不！”那被拦截的身影，正是与杨清歌见面的黑衣人，他的境界乃是元灵中期，虽然实力有些弱，但却十分擅长隐匿身形，对方这些时日一直都在默默观察着姜肆。
而他之所以会出现，便是因为杨婉快死了。
本来他能够一击毙命这虎妖，轻松救下杨婉。但却因为姜肆阻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杨婉被虎妖咬掉脑袋。
“不想害了她，就乖乖在一旁待着！”姜肆冷漠开口，那黑衣人这才从愣神之中反应过来，旋即就要杀向姜肆。
“啊！”
却听深潭之中，杨婉发出凄厉惨叫。
黑衣人闻言，来不及多想，就又要出手去救杨婉，却又被一道水之意境拦住。
“我说过了，不想害了她，就乖乖在一旁待着！”姜肆再次开口，身上已然散发出杀气，同样的话，他可不想再说第三遍。
黑衣人闻言，明白姜肆对自己起了杀心，而对方散发的这股气息，虽是元灵初期，却丝毫不逊色于他。
“你到底想干嘛！”黑衣人咬牙切齿。
“回暗处待着去，有我在，杨婉死不了。还有，告诉杨清歌，有些东西不要调查得太深，对杨家没好处。”姜肆说着，便扭头继续看着深潭之中缠斗的一人一兽。
而那黑衣人闻言，心中也是一惊，哪里还不明白，对方老早就发现了他，这句话也不过是对他以及杨家家主的警告罢了。
或许家主所言没错，这人身后的势力，怕是没那么简单！
深深的看了姜肆一眼，对方便消失在了暗影之中。
而深潭之中，杨婉虽然被那虎妖死死咬住了脑袋，但体内磅礴灵气却已然全部往头部而去。
她能够感知到此刻自己好似进入了某种生死关头，求生的意志似乎在不断的牵引着自身灵力，往着她身躯最薄弱的地方，去保护着她，而不是灵脉。
这时她突然想起了姜肆的问题，“你怕死吗？”
怕！她当然怕，世界上谁会不怕死？只不过比起死，她还有更深的执念罢了，要她现在就死，她哪里肯罢休，哪里又甘心？
一股浓郁的寒气以及一道道木藤已然不自觉的从她的身体里钻出，朝着那血盆大口而去。
吼！
似是被这突然一击震慑，那双头老虎迅速松了嘴，往后退了几米。
这时，杨婉好似终于得到了喘息般，昏昏沉沉的意识促使她的眼睛难以睁开。
但身上那股奇妙之感，和自己却好像只有一层薄薄的薄幕了。
她不甘心，知道就差一点，就只差这一点点了。
姜肆看着河中的杨婉，心里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明明就差一点了，她就只差这一点就能够彻底明悟，褪去灵脉枷锁，涅盘再造。
杨婉的意识渐渐消沉，终是差了一点，身躯往深潭底下沉去……
“杨婉！”姜肆终于按耐不住，不再收敛自身气息，对着深潭喊道。
听到这声音以及气息后，那双头老虎顿时感到慌乱，猛的就朝着对岸扑去，想要逃离此地。
但下一刻，被双头老虎扑腾着，掀起层层浪花的深潭，突然自杨婉所在结起了冰，一层层厚厚的冰，瞬间将整个深潭冻结，包括瀑布。
那双头老虎的身体大部分都被这寒冰冻结，发出凄厉痛苦的哀嚎。
下一刻，就见一条条树藤自冰面下方破冰而出。这些藤蔓缓缓拖起一道鲜血淋漓的身影。
其刚被拖出来，升至半空中，就见一条条血肉模糊的经脉骨血散落而下。
其上还裹挟着一股浓郁的灵气。
这些便是杨婉的灵脉，而此刻的杨婉，虽然浑身鲜血，但却没有一处伤口，反而那双炯炯有神的瞳孔之中，散发着浓郁的生气，此刻的杨婉已然褪去所谓的枷锁，涅盘再造，重获新生。
“惹了我就想走？”杨婉的声音清冷，却又带着一股威严，虽然她的境界只有开悟七重，但却依旧非寻常同境能比。
只是一眼，藤蔓之上一道绿光闪过，那双头虎妖便已然碎成千块。
待到斩灭此妖，杨婉便立刻回首望向岸边的姜肆。
她的眼里有着些许得意，脸上带着一抹笑容。
姜肆与其对视，冷漠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心里却很是欣慰。
杨婉笑着笑着，嘴角却是向下一抽，泪水再也止不住的流淌而下。
她周身藤蔓见其缓缓自半空放下，旋即一个健步，她便扑到了姜肆怀里。
死死的抱着姜肆，放声大哭，歇斯底里。
这一刻，她等得太久太久，曾经的她与现在的她，仿佛已经是两辈子的事。
她失去的太多太多，多到抬眼望去，能留下的只有眼前细心指导、不停的告诉她不要放弃、不要忘却本心的少年身影；以及不停安慰，鼓励自己的父母、弟弟四人而已。
姜肆轻轻的伸手拍了拍杨婉的背，他明白对方经历了太多心酸，有着太多的不甘。
“鸾鸟涅盘，此间既得势，当翱翔于高天。”姜肆轻声开口。
杨婉哭着，却还是抽泣着使劲点头。
鸾鸟涅盘，此间得势，翱翔高天！
爬出深谷后……便好好享受太阳的光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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