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沈敬臣看着她的眼睛，答得没有半分犹豫。
春念人先是一怔，随即一股荒谬至极的可笑感直冲心头。
他就这般堂而皇之？
她抬起手，食指尖点在他挺括西装左侧胸膛上方。
一下，又一下。
“沈敬臣，你真不懂尊重人，也根本不懂怎么爱人。”
她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四年时间，沈敬臣没有像这两天一样，如此频繁地看着她一次又一次，给他留下决绝的背影。
一种从未有过的，混杂着恐慌，嫉妒和巨大失落的情绪，如同门庭外肆虐的暴雨，冲击着他惯常冷静自持的心防。
春念人走出会议中心，傍晚的风雨扑面而来。
远处周启资的库里南黑武士已经停在显眼位置，另一边是一辆线条同样流畅优雅，但更为低调的黑色宾利慕尚。
周启资撑伞下车，刚关上车门，就看见春念人身后快步出现的男人。
“如果我说我后悔了呢？”
沈敬臣握住春念人手腕，一把将她拉到面前，双手紧紧握住她纤细的手臂。
春念人微微蹙起眉头，准备开口。
沈敬臣却用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语气，嗓音里带着试图压抑却终究泄露的艰涩，沉声重复：
“如果我说……我后悔了呢？”
倾盆大雨砸落地面，声响震耳欲聋。
春念人认真看着他，风吹乱他额前一丝不苟的碎发，让他眉眼不甚明晰。
可她不仅没有心软，眼神反而像是在审视一个全然陌生，无法理解的存在。
他沈敬臣的人生字典里，什么时候有过后悔这两个字？
周启资的声音恰到好处地插了进来。
\"沈董，这样对待一位女士，有失风度。\"
他撑着伞走近，极为自然地站到了春念人身侧，拿走沈敬臣握在她臂上的手。
春念人看着尊贵的太子爷终于低下了他傲然的头颅，没有因此而动摇分毫。
“答案我早就给过你了，如果你是觉得我没有正式道别，那就现在吧。”
沈敬臣似乎意识到了她将要说出的话，呼吸骤然窒住。
春念人深吸了一口带着湿冷雨气的空气，后退一步。
一步之遥。
她望着他，最终扬起的得体微笑里，没有温度，只有告别。
“沈敬臣，我们，结束了。”
气息动人的女声响彻大雨。
雨势随风飘入门庭，沈敬臣就站在大门处的地毯上，水汽湿过他凛漠的眉眼。
走之前，周启资一语道破真谛。
“你不爱她，爱一个人不是让她受尽委屈。”
沈敬臣没有动，看着春念人跟着周启资上了车，最终彻底消失在了茫茫雨幕里。
他终究是来晚了。
或者说，他醒悟得太晚了。
她不要他给的优渥，不要他划定的界限内的安稳，她要的是一个能建立平等健康关系的伴侣。
库里南平稳地汇入车流，窗外的霓虹在雨水中晕开模糊的光斑。
周启资看向身侧沉默的她，清楚那平静神情之下，是何等剪不断理还乱的心绪，终是化作一声轻叹。
“你谈了四年的前男友……是沈敬臣？”
他与沈敬臣并无交集，只是上半年那场席卷港股的风波实在太大，他全程关注，见识过那位年轻掌权者翻云覆雨的手段。
四九城里的至高尊位，沈家培养出来的继承者，注定是不会醉心于儿女情长的顶级权谋家。
那样的男人，谁沾上，谁沦陷。
偏偏他拥有的极高权势与优越形貌，最容易骗到无知少女。
更没想到，那个一头栽进去的无知少女，会是一自己的妹妹。
春念人沉默着，没有回答。
周启资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没事，有哥哥在呢。”
京城的圈子依旧繁华喧嚣，沈敬臣的生活似乎并无变化。
他依旧忙碌于工作，出入各种重要场合，冷静，高效，不容置疑。
只是，身边最亲近的助理和司机能察觉到一些细微的不同。
先生抽烟的次数似乎多了一点，尤其是在独自处理公务的间隙。
他书房里那台不常打开的平板电脑，如今偶尔会亮起，屏幕上显示的，是春念人近期出席一些公开活动的音像资料。
关于春念人的动向，他知晓得一清二楚。
她在筹备一档访谈节目，她申请了新加坡国立大学的研究生，她一直住在周启资名下的公寓里……
都有专人定期汇报。
但他从未再主动联系过她，没有电话，没有信息，因为他的出现对于她而言已经算是打扰。
某天深夜，沈敬臣结束一个跨国视频会议，略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他点开了春念人公开的社媒账号，最新一张照片，是新加坡雨后湿润的中央公园，湖水倒映着晴蓝的天空，宁静悠远。
他看了很久，然后关闭屏幕，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城市的霓虹在他深邃的眼底明明灭灭。
他知道她在哪里，知道她安好。
这就够了。
至于未来……
他敛下眼眸，遮住了其中所有复杂的情绪。
云阙会所。
大概是周启资近来风头正盛，国内某互联网巨头以首席执行官的职位挖人都没挖动。
正好，那家互联网公司的联合创始人是熟人。
廖知非在问他：“王宾，你应该认识春念人，她是周启资的妹妹，你不如问问她。”
在座无不是京中极权势，极有社会地位的存在。
坐在中间黑色皮沙发主位的沈敬臣，宽大的掌骨正缓缓转动着酒杯，闻言缓缓抬眼，目光如利箭般射向廖知非。
“你说什么！”
廖知非错愕地看着沈敬臣，好好回想了自己方才的话。
王宾与他们并无过节，与春念人不熟却绝无交恶，一些场合见面也是点头之交。
至于春念人是周启资亲妹妹的消息，知道的人虽不多，但以沈敬臣对春念人的关注，怎么可能不清楚。
不对，他意识到什么，不可思议。
太子爷这样做事缜密，滴水不漏的一个人，居然能错漏这样重要的关节，没派人查春念人和周启资的关系，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周启资是春念人的哥哥，亲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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