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杰辉就低声吩咐小弟几句，小弟就小跑着出去拿单子了。
而后吴杰辉就冷笑着坐到一旁空置的病床上摆弄手机，没搭理几人。
“你刚才拦着我干嘛？”黄瑶这才问夏远，一点不见外地扒拉着他的肩膀，小地雷踮着脚尖凑到夏远耳边问他。
“我不拦着你，你不得把我底牌给掀了？那我还怎么引蛇出洞啊！”夏远笑嘻嘻凑到她耳边轻呼着热气回她。
“这样啊……”热气吹在耳朵里痒痒的，惹得黄瑶眼睫毛一阵乱颤，这才意识到刚才的问话有些过于亲昵了，下意识后退一步，微微点头，不再说话。
没过一会儿，吴杰辉的小弟就拿着一叠单据回来，后面还跟了个穿白大褂，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医师。
吴杰辉一把接过小弟手里的单据，转手就拍在夏远身上，“哥们，要不要看看？这都是我妈住院的单据，都盖着医院的章呢，还有啊……”
说到这儿，吴杰辉顿了顿，又指着那个中年医生介绍道：“这位是我妈的主治医师，市二院的骨科专家，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请教他，不过态度要给我放端正点！”
那位被称为骨科专家的中年医生倚着墙冷漠地笑了笑，没说话。
看着俩人有恃无恐的样子，夏远没什么反应，接过账单低头查看。
黄瑶也凑了过来，和他一起看。
从单子上看，张秀芬应该是摔得骨折了，具体情况，上面都是些专业术语，夏远也不太懂。
但医院收据上的阿拉伯数字还是能看懂的。
除了一些常规的检查和药物外，最花钱的一项是专家会诊后的康复治疗方案。
仅这一个项目，所耗费的金额就高达近十万。
对于康复治疗方案的细节，在单子上没有体现，所以夏远暂不清楚其中的门道。
但黄瑶还是从常规的检查和药物上看出去了问题。
“他这上面的检查几乎是做个全面检查，还有就是开的一些药物，好些都不在医保范围之内，而且有不少进口药，很贵……”
“咳……”听到黄瑶的话，第一个有反应的是那个优哉悠哉倚着墙看戏的主治医生。
那个主治医生先是一声轻咳打断黄瑶的话，紧接着绷着脸训斥道：“你是哪个科室的？知不知道的医院的规矩？你们护士长是谁？有没有教过你规矩？”
“我……”被他这么一顿输出，黄瑶脸色一白，刚要说话，就被打断了。
“出去！”主治医院直接抬手让她滚，不给她辩驳的机会。
“哦……”官大一级压死人，黄瑶跟霜打了的茄子一般，低着头就要往外走，像个被雨淋后无家可归的孩子一样无助。
却不想下一刻一只温热的大手就搭在了她小小的肩膀上。
“谁让你走了？”夏远敛眉看向那个主治医生，“这位老师，麻烦你跟我说说市二院有什么规矩？难道说市二院还不允许职工有自由言论的权利咯？”
那主治医生只是扫了他一眼，把征询的目光转向吴杰辉。
“你踏马的哪儿来这么多废话？人家医院的事你也要管啊？你以为你是市委书记钟致远啊？”吴杰辉骂骂咧咧道：“你要单据我给你拿来了，现在怎么说？刷卡还是现金？”
“只要上面的项目合理合规，有多少钱我都出。”夏远冷笑着把手里的单据拍在桌板上，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个主治医生脸上，“不过在此之前，是不是要请这位主治医生跟我们说一下那个专家会诊的康复治疗方案呢？”
“我看上面要支付的费用差不多要十万块，我想问问是什么样的专家给出的治疗方案。”
那个主治医生微微一怔，而后淡笑着道：“这份治疗方案花费的费用确实比常规的贵了那么一点点，但完全合理合规，毕竟对方是老人嘛，用药和治疗手段要温和些，但是效果也比常规的治疗方案要更好，这个你不用担心……”
“是吗?”夏远就对身旁忐忑不安的黄瑶笑了笑，“看着这份治疗方案，我还以为对方是摔得半身不遂呢。”
听了这话，那个主治医生眼神有些闪烁。
而吴杰辉当时就毛了，“你踏马怎么说话的？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让你躺下！”
“别激动啊吴先生，这才哪儿到哪儿……”夏远前一刻还笑呵呵的，紧接着就变了脸，直直看着那个主治医生道：“对于贵院给出的治疗方案我不是太认可，我觉得有必要请贵院的领导来亲自检查一下！”
“你踏马是不是找事？”吴杰辉差点就要伸手打人了，“我妈现在还躺在楼上的病床上，你以为我在讹你吗？”
“你说呢，这位专家！”夏远完全不搭理这个跳梁小丑，目光依旧看着那个已经有点变了脸色的主治医生。
“你……你……你有什么意见可以跟我提……”主治医生还真有些慌了，不复之前的淡然，张口想要解释什么。
但夏远却没再给他耐心，直接掏出工作证亮给他看。
当看见国徽的那一刻，主治医生眼皮子就开始跳了，再看清楚证件上的细节，特别是江州市委一行字后。
主治医生就觉得眼前一黑，紧接着有种要喷血的冲动。
不是说对方是软柿子吗？怎么市委都进场了。
“你……领导，我……”主治医生还想解释。
“是你亲自去找还是我直接给你们刘院长打电话？”夏远却已经不想和他再沟通半句。
“还……还是我去找吧，不敢劳动领导打电话……”
眼见主治医生垂头丧气要出门，吴杰辉不干了。
“老郭你走什么啊？他是干嘛的？”他站在角度不太好，没太看清夏远的工作证上写的什么。
主治医生懒得搭理他，摆了摆手径直出门了。
这时才有一个小弟对吴杰辉道：“老大，这……这人好像是当官的……”
吴杰辉眼皮子一跳，紧接着就露出一张笑脸看向夏远，“这位同志，你……你是哪个单位的，市里还是区里啊？”
夏远没给他好脸色，转而看向黄瑶三人解释道：“不好意思，我其实不是什么记者，我其实是在江州市委办公厅工作。”
夏远一开始说他不是记者时，吴杰辉就心就开始往下沉了，待听到江州市委几个字时，一如之前的那个主治医生，就觉得眼前一阵发黑，紧接着就是头昏脑涨要脑充血了。
而周利民父女俩和黄瑶就更加吃惊了。
黄瑶嘴张大得就好像能塞进一颗鸡蛋一般，眼睛瞪得大大的。
……
夏远本以为他抬出自己市委一秘的身份后，市二院会给他一个满意的交代。
可等到那个主治医生再度带人来，企图蒙混过关时他才发现，原来市二院的问题并不是他想的那般简简单单的医患勾结。
市二院已经从根子里烂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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