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片刻后，李常乐决定趁着月色继续赶路。
刚刚的战斗动静不小，虽然这里是雪王的领地，但也难免会有不长眼的大妖过来添麻烦。
距离与黑袍分开也没过去多久。
为了晚一些到达界山战场，李常乐和水灵儿飞行速度并不快。
路上，李常乐一直在把弄那块石碑，可惜对于这块刻着神魔文字的古老石碑没有丝毫头绪。
至于水灵儿，似乎也只是能认出这个神魔文字，其他一概不知。
要不然李常乐早就从水灵儿的言行举止中看出什么端倪了。
界山其实并不是一座山，相较于北境万千大山，界山更像是分割东西两部的一处平原。
只是最中央立着一块界山石碑，也由此得名界山。
不了解北境的或许会将其误以为是一座山。
李常乐自然也是这么认为的，北境除了雪就是山，这山那山一点也不奇怪，这么一片突兀的平原才奇怪。
好像是刻意划出来这么片战场以供东西两方妖族厮杀一般。
也是多亏黑袍提醒，要不然李常乐还真不知道界山在哪。
不过距离有些远，李常乐索性取出飞梭慢悠悠朝着西方飞去。
山海关外，一袭红衣立于云层之上，她面前还有一道虚幻的身影。
“你不守着你的清风殿，来此处作甚？”红莲淡淡开口。
“常乐身旁的那名女子身份有些特殊，这个你知道。”
“我希望你不要将她的真实身份告知常乐。”
红莲冷哼一声：“我若是要告诉他，他来太安城时我便不会躲出去了。”
虚幻身影轻笑：“如此最好。”
“但是你不让我告诉他，我便偏要告诉他。”红莲嘴角露出一丝弧度。
虚幻身影说道：“你怎知我这不是激将法？”
“如果我的本意是想让你告诉他呢？”
“你赌气的话，正中我下怀，这样你也高兴？”
红莲抬手，作势要将这幻影打散。
“等等。”
虚幻身影抚须说道：“有空回山看看吧。”
“徒弟们都很想你。”
红莲嗤笑一声：“你这是在服软？如果你能让当年赶我出观的那群老家伙站在我面前磕头赔罪，我便考虑考虑。”
虚幻身影缓缓摇头：“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我不想有一天亲手斩杀你。”
红莲双眸凝实：“推演之道，并不是只有你会。”
“我所预见的未来，远比你看到的更加精彩。”
“你也好，观里那群老家伙也罢，全都是一群鼠目寸光之辈，墨守成规，顽固不化，迂腐不堪！”
“修士才是这片天地的主宰者，不是天道！”
虚幻身影叹息一声：“常乐将天宫金榜送了回来。”
“天宫是什么下场你很清楚。”
红莲眼神淡漠：“一群蠢材罢了。”
虚幻身影说道：“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我在想，当初为何不强行制止你。”
“你身为白玉观修士，理应知道顺应天道才是我们的生存之法。”
红莲打断：“修士本就是逆天而行，何故惺惺作态。”
“天道无情，断了人间仙路，这种天道的意志你也要顺从？”
“真是笑话。”
虚幻身影冷声道：“今日不是来与你争论的。”
“哼，正好我也不想对牛弹琴。”红莲淡淡说道。
虚幻身影看着红莲：“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常乐进入天宫遗迹一事与你有没有关系。”
红莲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没有。”
虚幻身影缓缓消散。
“希望你能一直坚守住本心。”
声音回荡在红莲耳边，红莲转身拂袖：“无需你来提醒我。”
而后将目光继续投入北境万千大山。
她与师兄景暄道人无论如何争吵，都始终无法说服对方。
这并非只是单纯意见不合的问题，而是为道之根本不同。
这是没有办法解决的矛盾。
可她虽然对白玉观的理念嗤之以鼻，却依旧很关心自己的那几个师侄。
特别是入门最晚的常乐常宁，两个人修行年岁太短，常宁修为低或许还没什么太大问题。
问题在于常乐。
她为什么对李常乐比较严厉，就是因为心境与修为不符，修行到后面很容易走火入魔。
现在又晋升八境，修行前后不过十几年，道心根本不够坚固。
若是遇上什么大风大浪，说不定就会失足落水。
或许让他在外历练是对他好，但红莲对景暄道人那种置身事外的做法极为厌恶。
可惜红莲与景暄道人始终无法静下心来交谈，从来都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若非如此，两人也不至于一见面就分外眼红。
红莲也并不知道景暄道人在背后为李常乐做的一切。
而景暄道人也只会怀疑红莲有所图谋。
最为难的还是夹在两人之间的一众弟子。
李常乐和常宁去太安城拜访师叔都要偷偷去，骆丹红连与师叔传讯都不敢，只得将信偷偷塞给常宁，其他人也是不敢在师父面前提起师叔。
可能这便是仙人也无可避免的落俗吧。
父母吵架，儿女遭殃……
一艘飞梭正穿行于北境万千大山之中。
飞梭上的李常乐并不知道在山海关之外发生的事。
他甚至不知道师叔是否真的在背后看着自己。
但是他相信自己如果真的陷入无法脱身的险境，师叔一定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水灵儿看着李常乐：“你在想什么？”
李常乐摇头：“不知道。”
水灵儿疑惑：“自己想什么都不知道？”
李常乐一笑：“你出来这么久，想不想家？”
水灵儿思考一番，而后点了点头：“有点想。”
“但是我现在还不想回去。”
“想家，又不想回去，你这可有点矛盾。”李常乐说道。
“怎么矛盾了，家一直在，但我可不是一直有机会出来。”
“出来了当然要玩够了再回去。”
水灵儿有理有据。
李常乐说道：“还是那个问题，你的族人真的不会出来找你吗？”
“不会，他们出不来……”
声音戛然而止，水灵儿捂住嘴巴，瞪大眼睛看着李常乐。
“你！”
“李常乐！你又在套我的话！”
疏忽了，实在是疏忽了，李常乐好久没有问这种问题，她疏忽了啊……
李常乐表情无奈：“这次真不是。”
“咱讲道理，所有的事都是你自己主动说出来的，跟我可没关系。”
水灵儿生气别过头去。
李常乐笑道：“我都多久没有问你秘密了？”
“之前你说那神魔一族的文字，我都没有细问，这可足够表明我的态度了吧。”
水灵儿哼道：“那你发誓，将我刚才说的话忘了。”
李常乐苦笑：“这点小事还至于发誓吗？”
“再说我发了誓我也忘不了啊。”
“那你把头伸过来让我打一下。”
李常乐无言以对：“你，你这又是想干什么？”
水灵儿说道：“话本里说的，打一下脑袋就会失忆。”
“都让你少看话本了，话本里那都是凡俗，再说凡俗也不会脑袋磕一下就失忆啊，话本里都是骗人的。”
“是吗？”
水灵儿黛眉微皱：“那怎么样才能让你失忆啊？”
李常乐笑道：“万一失忆后把你也忘了怎么办？”
水灵儿思索道：“那还是不要让你失忆了。”
“毕竟我是你见过最漂亮的女子，让你忘掉的话那就太可怜了。”
李常乐：“……”
他很想说你不是，但他也知道如果这个时候扫了她的兴的话，可能自己的脑袋真的会被打。
水灵儿自我欣赏一番后已然忘记了追究李常乐。
可李常乐却不能忘。
刚刚水灵儿脱口而出的那可是重要信息。
什么叫出不来？
李常乐回想起第一次从水灵儿嘴里听到远古神魔的事时，他曾开玩笑地问水灵儿一族是不是如那远古神魔一样，也是被人囚禁起来的。
水灵儿说是，只是当时水灵儿那拙劣的狡诈神情被他拆穿。
后来也就没有往这方面考虑。
可今日水灵儿却说他们出不来。
何谓出不来？
出不来哪有其他意思？
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和远古神魔一样，被什么力量囚禁起来了。
二是因为某些禁忌之事不能出来。
非是李常乐和樊心以前所认为的这一族不喜欢与外界接触。
“不是不喜欢，而是不能。”
“即便族人失踪，也不能出来寻找。”
李常乐沉思：“可水灵儿为何能在外界行走？”
“是了，她是被御空舟的大挪移给带出来的。”
“天渊……”
“难道这一族真的是天渊内的生灵？”
李常乐有些头皮发麻，难不成相处这么多天的水灵儿不是人？
李常乐下意识打量水灵儿，可他无论看多少眼，都看不出水灵儿不是人。
水灵儿怎么可能不是人？
再厉害的大妖化作人形他也能看出来。
即便是雪王。
妖气，与修士身上的气息是截然不同的。
“但也不能保证啊……万物复杂，难免……”
李常乐已经不敢想下去了。
片刻后，李常乐摇头失笑。
“你又在想什么？”水灵儿看着傻笑的李常乐。
李常乐说道：“我在想如果你是妖族怎么办……”
水灵儿似乎有些生气：“我为什么是妖族！”
“我是人，活生生的人，你不是有天眼吗？看看我啊！”
李常乐讪讪说道：“只是胡思乱想，我又没真的以为你是妖族，我又不瞎……”
好说歹说算是搪塞了过去。
不料一直充当观众的兔儿爷突然开口说道：“这小子看谁都是妖族。”
李常乐一把揪住兔儿爷的耳朵：“你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
兔儿爷四只小短腿蹬来蹬去：“你这家伙，是不是本神长得不漂亮你就区别对待啊！”
李常乐嗤笑：“你长得再漂亮也没用。”
“我喜欢女人，不喜欢兔子。”
这兔子，开始胡搅蛮缠了，不过李常乐根本不吃这一套。
“本神！不是！兔子！”兔儿爷使出洪荒之力，四只小短腿蹬得更拼命了。
水灵儿笑了起来，她喜欢看李常乐和兔儿爷斗嘴。
在这轻松的气氛中，飞梭渐渐接近目的地。
飞行四天，一片巨大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平原出现在李常乐面前。
似乎隐隐还能感觉到远处术法对拼时逸散出来的法力波动。
李常乐眉心天眼神印亮起，瞧见远处正在激战一伙妖族。
全都是中三境，不过李常乐根本分辨不出哪一方是雪王的势力哪一方是赤王的势力。
所以他也不想插手。
他的目标是赤王一方的九境大妖，或者八境大妖。
而且中三境的妖族死伤再多也影响不了大局，最终还是要看哪一方的上三境大妖实力更强。
李常乐说道：“兔儿爷，到了这界山战场，你就得辛苦一下了。”
“知道，用不着提醒我，我又不傻。”
说罢，兔儿爷当即施展天赋神通将李常乐和水灵儿的气息隐匿起来。
李常乐腰间八角铜盘坠光芒一闪，取出两颗莲子扔给兔儿爷。
“如果扛不住了就吃一颗。”
兔儿爷分得清轻重，没有多说。
李常乐收起飞梭，与水灵儿一起缓缓落下。
对于这界山战场，他了解的还是太少。
虽然有黑袍给的情报，但战场瞬息万变，哪里危险哪里安全根本不可能单靠情报就能保证。
而据黑袍所说，妖族的战争不像人类一样两军对垒，都是分散各地自己打自己的。
远处那一伙中三境妖族就是如此。
这些妖族都是听命于不同的大妖，而实力最强的那一拨大妖则是由黑袍这个军师所统帅。
李常乐觉得妖族战争之所以与人族不同的根本原因在于妖族与凡俗的不同。
人族没有修士势力之间的大战，有的只是王朝争霸。
修士与修士之间，实力差距过大，不可能处于同一片战场。
妖族也是同理。
“眼下要做的，应该是抓一名妖族问问情况。”李常乐说道。
“实力不宜太高，也不能太低，最好是六境。”
“可是中三境落单的妖族恐怕不太好找。”
猎杀九境大妖之前，他需要尽可能的不引起太大动静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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