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伙计正打着哈欠，收拾着长条板凳，看到两个不速之客闯进来，都愣住了。
胡天佑不等他们发问，迅速从怀里摸出几块大洋塞到离他最近的一个老伙计手里，语速极快：“老哥，行个方便，有人追我们，借地方躲一躲。”
老伙计捏着沉甸甸的大洋，又看了看胡天佑冷峻的眼神和于小倩狼狈的样子，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
在这乱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还有钱拿。
他点了点头，朝后台杂物间努了努嘴。
胡天佑道了声谢，立刻拉着于小倩钻进了堆满戏服、箱笼和废弃布景的杂物间。
这里空间狭小，气味混杂，但足够隐蔽。
他们刚藏好身子，就听到戏园子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日本特务凶狠的盘问声。
“有没有看到一男一女跑进来？！”
“没……没看见啊，太君……”是那个老伙计惶恐的声音。
“搜！”
杂乱的脚步声闯进了戏园子，手电筒的光柱在空旷的剧场里胡乱扫射。
胡天佑和于小倩屏住呼吸，紧紧靠在一起，能听到彼此剧烈的心跳声。
于小倩甚至能感觉到胡天佑肌肉的紧绷，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随时准备暴起伤人。
手电光在杂物间的门帘外晃了几下，一个特务似乎想进来查看。
“这里都是破烂，藏不了人！”另一个特务不耐烦地喊道，“去别处看看！他们肯定跑不远！”
脚步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戏园子外。
杂物间里，两人依旧不敢动弹，又等了几分钟，确认外面彻底安静下来，胡天佑才缓缓松了口气。
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左臂的剧痛和身体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
于小倩感觉到他身体的微微摇晃，连忙扶住他，借着门缝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看到他脸色苍白，额头布满冷汗。
“天佑哥！”她低呼一声，声音里带着哭腔和心疼。
“我没事……”胡天佑摆了摆手，靠在身后的箱笼上，喘息了几下，“休息一下，我们就走，这里不能久留。”
于小倩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用袖子替他擦拭额头的冷汗，又小心地检查他左臂的伤口。
绷带已经被血完全浸透，黏连在皮肉上。
她从自己破烂的衣襟上，用力撕下相对干净的一条布，想替他重新包扎。
就在这时，戏园子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哨响！
紧接着，是更加密集的脚步声和引擎的轰鸣声！
胡天佑脸色骤变！
“不好！是警察局的哨子！日本人把警察也调动了！”
情况急转直下！如果只是日本特务，他们还可以凭借身手周旋，但一旦天津伪政府警察局介入，就意味着更大规模的搜捕和封锁。
他们藏身的这个小小的戏园子，很快就会被翻个底朝天！
“从前面走！”胡天佑当机立断，拉起于小倩，冲出杂物间。
戏园子的前门已经能够听到警察的吆喝声和拍门声。
那几个伙计吓得面无人色，不知所措。
胡天佑目光一扫，落在了舞台侧面一扇通往隔壁杂货铺的小门上。
这是很多这种老式戏园子的常见结构，为了方便演员和伙计出入。
“走这边！”
他撞开那扇小门，拉着于小倩冲进了隔壁黑灯瞎火的杂货铺。
铺子里堆满了货物，空气中弥漫着酱油、咸鱼和各种杂货混合的复杂气味。
他们摸索着穿过店铺，从临街的正门缝隙向外窥视。
街道上，已经被警察和日本特务封锁，探照灯的光柱晃来晃去，气氛紧张。
“后门！”胡天佑低喝道。
杂货铺同样有一个后门，通向另一条背街。
然而，当他们冲到后门时，心都沉了下去——后门从外面被锁死了！而且能听到外面也有人走动和说话的声音！
他们被堵死在这间杂货铺里了！
前门传来撞门声和警察的厉喝：“开门！警察搜查！”
后门也被拍得砰砰响。
进退维谷！
胡天佑额角青筋跳动，目光如同困兽般扫视着这个狭小的空间。
他的手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短刀，实在不行，只能拼死一搏，杀出一条血路！
于小倩紧紧抓着他的胳膊，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地看着他，仿佛在说：“无论生死，我跟你一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胡天佑的目光，落在了杂货铺角落里，一个盖着厚重木盖子的地方——那是储藏蔬菜的地窖入口！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掀开木盖，一股带着土腥味的凉气涌了出来。
“下去！”他毫不犹豫地对于小倩说道。
于小倩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没有丝毫犹豫，顺着地窖口的木梯就爬了下去。
胡天佑紧随其后，下去之后，又从里面小心翼翼地将木盖拉上，只留下一道细微的缝隙用于观察和透气。
地窖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彼此压抑的呼吸声。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腐烂菜叶和一种陈年霉味混合的窒息感。
几乎在他们盖上地窖盖的下一秒，“砰！”的一声巨响，杂货铺的前门被撞开了。
杂乱的脚步声、呵斥声、翻箱倒柜的声音清晰地传了下来。
手电光柱在杂货铺里四处扫射，货物被推倒、砸碎的声音不绝于耳。
“报告！前门没有发现！”
“后门锁着，外面是我们的人！”
“搜仔细点！柜子后面！床底下！”
脚步声在地窖盖子附近来回走动，甚至有人用枪托敲了敲木盖，发出“咚咚”的闷响。
胡天佑和于小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于小倩更是紧张得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幸运的是，那警察或许觉得这地窖盖子太沉，下面不可能藏人，或许是被其他地方吸引了注意力，并没有掀开查看。
“妈的，跑哪儿去了？难道飞了不成？”
“去隔壁戏园子再看看！扩大搜索范围！”
脚步声和喧哗声渐渐远去，警察和特务似乎转移了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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