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竹篮打水
顾亿抬头看去。
城楼之上，一人长身而立，红衣墨发，耳戴珏环，手握来去镜，言笑晏晏，“多谢。”
顾亿勃然大怒，猝然起身，牙齿咬得咯咯响，“是你！”
温长安将反抗不止的铜镜收入怀中，凝望顾亿微微一笑，眼神颇为意外，“你竟然没死啊……”
“你死了我都不会死！”顾亿大喝一声，将全部灵力灌入长剑，飞身冲去。
温长安不躲不避，甚至什么动作都没有，直到长剑触碰衣衫，即将贯穿他胸口，这才稍稍抬手，双指只轻轻一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将长剑夹在指间。
“你，有了剑心？”他轻笑起来，“长进了一些......只是不要忘记，《驭九天》是谁教你的？”
指尖微弹间，顾亿连人带剑，摔下城楼。
“丑丫头！”红杏衣袖一扫，将顾亿带了回来。
“咳！”顾亿刚落地，就吐了一大口鲜血，抬头看向城楼之上，眼中俱是恨意。
她以为自己有了剑心，就可以变强，报仇，没想到连仇人一击都未接住，真是......可笑。
“红杏……”温长安竟然认识红杏，“好久不见。”
红杏神色迷茫，片刻后恍然大悟，“你，是你？！你怎么......”
“是啊，我还活着......”温长安叹息，“但与死了没有区别......”
红杏怅然无言，良久后道，“温长安，我已经死了，来去镜也不是昔日的来去镜，你没有必要……”
“有没有必要不是你说了算！”温长安将她打断，转眸看向顾亿，“虽然看见你活着，我心情还不错，但是抱歉……你还得再死一次。”
几乎他话音刚落，顾亿便觉心脏被一只手狠狠扼住，动弹不得，与此同时，一道剑光兜面而来，裹挟凛冽杀意。
“住手！”红杏眉心一拧，衣袖一挥，一道白光疾驰而去，与剑光狠狠撞在一起。
砰一声响，碎石乱飞，顾亿只觉脸颊刺痛，有温热液体流出。
混乱中，她听见一个声音，“嘻嘻，你好弱啊......”
“温长安，你做什么？！”红杏声音中带着愤怒，“你已经拿到来去镜，为何还要杀人？！”
“想杀便杀，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若再多管闲事……”温长安声音冰冷，“我不介意送你早些上路！”
“你！”红杏不再说话，手掌翻动，一道红光飞向城楼。
温长安冷笑，“红杏啊红杏，你果真是死太久糊涂了，你活着的时候就是我手下败将，更何况现在？！”
他伸手掐住红光，只轻轻一捏，红杏闷哼出声，本就虚化的身体更加透明。
“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便送你一程……”
眼看红杏仅剩的这抹神识就要被捏碎，一道声音忽地在温长安耳边响起，“嘿嘿，我也来送送美人儿你……”
“噗呲！”温长安只觉后背一痛，他缓缓低头，一柄剑尖穿胸而出，木头打磨，粗糙如小儿玩具。
“你……”
“我知道你疼，我也不忍心杀你……”顾亿摸了摸温长安脸，举止轻浮，“但借我身体这蠢货不依，唉，没办法，只好对不住美人儿你啦……”
她握着剑柄，拔出还要再刺，温长安先一掌朝她拍来。
顾亿不慌不忙，随意躲过，手腕翻动，又一剑刺入他肩胛，温长安瞬间血流如注。
“唉，我劝你别反抗，乖乖被我杀，不然还要受罪！”
温长安面无表情，身法如电，不退反进。
顾亿挑了挑眉，调笑道，“够辣，我喜欢！”
两人凌空斗法，数招过后，顾亿一剑架在温长安脖颈上，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扫视，“嘿嘿，美人儿，你好白…”
温长安身上伤痕累累，衣衫更是东一块西一块挂着，露出大片肌肤，他看着顾亿，本来面无表情的脸忽地一变，露出一个笑来。
顾亿眼睛一亮，伸手欲摸，下一刻眼前一花，剑光袭来。
她微微吃惊，侧身挥退，再次抬眼，眼前便是空空如也了。
“唉！可惜了如此美人儿…”顾亿长叹一声，收剑落到地上。
红杏早已目瞪口呆，指着她结结巴巴，“你，你……”
顾亿在她头上抚了一把，粲然一笑，“我先去办个事儿，待会儿再来找你……”
说着走向不远处趴着的三人。
禾菘蓝躺在地上，因为药效，他整个人已经软成一摊泥，向来俊雅的脸上晕着粉意，像一朵含苞待采的君子兰。
眼睁睁看着性情大变的顾亿走过来，冲他嘿嘿一笑，“等急了吧？我这就来帮你们……”
她蹲下身，在他脸上摸了一把，又在伝胜央屁股上掐了一下，摸着下巴嘀咕，“先从哪个开始呢？”
伝胜央已经变成一个粉人，眼中水雾朦胧，意识不清，此时却不知哪来的力气拔剑凶狠道，“该死的，是谁？！”
待看清眼前人，他表情骤然一呆，长剑应声落地，“你，你别想趁人之危……”
顾亿笑眯眯又掐了他一下，“我若非要呢？”
伝胜央闷哼一声，下意识往她掌心蹭，反应过来连忙退后，“不，不准……”
顾亿叹气，“行，我走……”刚走一步，衣角被人扯住，伝胜央垂着眸，耳尖充血，一句三喘，“你，你见死不救……”
顾亿哈哈大笑，一把将他按在地上，翻身坐在他腰上，“不选了，一起来吧！”
正当她开始扒伝胜央衣服，而被扒的羞答答欲拒还迎时，一只乌龟壳“乓”一声砸在顾亿头上，她愣了一下，抬手摸去，下一秒眼睛一闭，倒了下去。
谷边沐将人接住，在伝禾二人异样目光中，无奈笑道，“她犯病了，非她本意……”
“你？！”伝胜央衣服被扒了一半，红着脸起身就要抢人，“放开，她选了我！”
谷边沐不放手，“不是她。”
两人拉扯间，谷边沐怀中之人幽幽转醒，一醒来就咳了一口血，对着某个方向破口大骂，“草你大爷的王八蛋！说好的只借一盏茶时间，你不仅事儿没办成，让人跑了，还想鸠占鹊巢，赖着不走？！”
弹跳起身，拔剑对准空气一顿疯狂劈砍。
言行疯癫，谁看了也没法昧着良心说一句正常。
伝胜央兄弟车欠了一半，“她，她这是......”
谷边沐如释重负，“病好了，没事......”
众人无言以对。
顾亿无能狂怒了一会儿，双腿脱力，险些栽到地上。
不过瞬息，女鬼便将她体内灵气全部榨干，重新掌管的身体，比一个中年秃顶男还虚。
“丑，丑丫头……”
顾亿一惊，忙扑了过去，看着红杏半透明的身体，十分沮丧，“红杏，对不起，没能保住来去镜……”
红杏摇摇头，“我早知秘境中混入高人，没成想竟是他……”她抓起顾亿手，“你摘的菱花呢？”
顾亿吃惊，“什么？！”
红杏叹气，从她腰间储物袋一抓，抓出一把菱角，“算了，菱角也行……”掌心虚握，凝结出一颗光珠，按入一只菱角中。
星光点点，翠绿色菱角颤动不已，很快幻化成一个小姑娘，拇指大小，闭着眼睛。
“菱花？！”顾亿瞪大眼睛，接过拇指姑娘，“这，这是……”
红杏摸了摸菱花脑袋，“这是菱花元魄，她本不是镜灵，只是一个可怜的小姑娘，来去镜使她无所不能，但也束缚了她，我不希望她永远活在一面小小的镜子中，你带上她吧，等她苏醒，或许能帮你一些小忙……”
顾亿激动起来，“来去镜分镜？可以回溯光阴，回到过去吗？”
红杏好笑，“回溯光阴？那光靠来去镜可不行，还得有时核，全盛时期的我或可一试，现在……”她摇摇头，“我的时核早已被人挖去，你……”
“你，你的时核？！”
“我没告诉过你吗？我姓古，叫古红杏……”
握草！！
“你说什么？”顾亿惊叫出声，“你是古氏祖宗？！”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就差磕头，“大姐、阿姨、奶奶……求你帮我，送我回去，我不要待这儿……”
红杏摇头，“我如今连身体都没有，如何帮你？”取出一只红漆木匣，“给你，让我后人帮忙打开，你想要的，都在里面。”
顾亿快哭了，“大姐，我去哪儿找你后人？！”你后人差不多都死绝了，唯一活着的还失踪了，她去哪儿找？
红杏微怔，指着高台下某个角落，“你不是已经找到了吗？”下一刻，不待顾亿反应，伸手将她抱住，在她耳边轻声道，“丑丫头，再见！”
顾亿愣住，眼前黑壮身影已化作万点星光，消散在风中。
她抬起头，高台之下，一个身影缩在角落，口中呢喃，“别杀阿秀，别杀阿秀，大哥死了，都死了……”
顾亿起身奔去，就在此时，城楼震颤，大地龟裂，周围一切急速消退。
而本该随着红杏一起消散的春风城百姓却没有消失，一阵白光闪过，他们全都变了模样。
竟然都是进入秘境的灵师。
他们面上惶恐不安，宛若大梦初醒，尚来不及反应，不少人跌入沟壑，被大地吞噬，
“不好！秘境要塌了！”
人群乱成一团，纷纷祭出法器，欲逃离此处，但除温长安之辈，能进入这小秘境都是等阶不高者，许多人刚飞到半空，就被陡然出现的黑洞吸入，瞬间化作一团血雾，惨死当场。
顾亿来不及思考，刚将甄德秀扯出，高台就塌了。
“啊啊啊！丑八怪坏，不脱裤子，不脱裤子……”
面对不停反抗的甄德秀，顾亿使劲捶了他一下，“蠢蛋！扮傻子还上瘾吗？大家都醒过来了，就你本色出演！”
此时，谷边沐也搀扶着伝禾两人走了过来，“秘境要塌了，我们得快点逃……”
话未说完，晕倒在地，脸上烧起红云。
顾亿抓着傻子，看着地上意识昏沉三人，落下泪来。
逃个屁，大家一起死吧！！！！！！
绝望之际，一道金色身影急速奔来，“小亿！”
顾亿震惊，“姒三哥？！你怎么在这儿？！”
“我一直在找你！”姒三眼睛亮晶晶，蕴满万千喜悦，下一刻，他眉心一皱，“我先送你离开这里！”
说着一把抓起顾亿，将她高高抛起。
顾亿只来得及叫一声“三哥”，人已飞到云雾中，眼前一黑，失了意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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