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战舰破开层云时，舱外的罡风已带了中州特有的气息，其中不再是四域那种凛冽干燥的风，而是裹着浓郁灵气，吹在脸上竟有几分滋养经脉的暖意。
沈重山立于甲板边缘，黑袍被风掀起一角，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掌心的昭武令，令牌上的九道符文在阳光下泛着极淡的银光，像是在呼应周围的灵气。
他转头看向身旁肃立的彩衣，这位金甲卫统领站姿如松，银甲上的纹路被日光映得格外清晰，连腰间剑柄上的缠绳都梳理得一丝不苟。
“彩衣统领，你常年驻守长歌皇朝疆域，可知‘玲珑福地’？”沈重山的声音被风带散些许，却依旧清晰传入彩衣耳中。
彩衣闻言，眉头微蹙，她沉吟片刻，才缓缓摇头。
“沈先生，长歌皇朝的势力卷宗我看过不下百遍，从顶尖的八大势力到偏远城镇的小家族，甚至散修联盟的隐秘据点，都有记载。但‘玲珑福地’这四个字，我从未在任何卷宗或密报中见过。”
“正常。”
识海中突然响起小昊的声音，带着几分笃定。
“棋不召当初说过，玲珑福地是上古传下来的隐世势力，别说凡人，就算是寻常圣境修士都不一定有资格知晓，因此她不知道也不奇怪。”
沈重山了然点头，又追问道：“那你再跟我说说八大势力的情况？我只知其名，却不清楚各自的擅长领域。”
入夜后，战舰驶入一片平稳的空域，舱外只剩星光与风声。
沈重山回到自己的舱室，抬手对着虚空一握，青铜色的炼狱塔便从储物袋中飞出，落在地面时轻得像片羽毛，塔身的古老符文在烛火下泛着幽光。
他指尖轻点塔身，一道淡金色的灵力注入，四道身影先后缓步走出。
走在最前的是吴敬，他身着墨色长衫，脸上虽还有些苍白，眼神却锐利无比。
紧随其后的是占星，他一身青色道袍，头发用木簪随意束起，走出塔门的第一时间，便抬头看向舱顶的透气窗，指尖无意识掐着星象诀，似乎在推算什么；
星枞则穿得素雅，一身白衫，腰间系着块古朴的墨玉玉佩，玉佩上刻着复杂的纹路，看着不像凡物，他走出塔门后，只是安静站在一旁，目光落在沈重山身上，带着几分恭敬；
最后是广阙，他身材高大，穿着粗布短打，露出的手臂上有几道深浅不一的疤痕，手里还攥着个青铜酒壶，刚出来便仰头喝了一口，酒液顺着嘴角流下，却丝毫不在意。
四人站定后，齐齐对着沈重山躬身：“少主。”
沈重山抬手示意他们起身，目光扫过四人，能清晰感受到他们身上的灵气比初遇时凝练了数倍。
“明日清晨，战舰便会抵达长歌城。”
沈重山缓缓开口，“我知道你们各有牵挂。”
这话一出，四人皆是一愣。
吴敬袖中手紧了紧，声音带着几分微颤：“少主，若不是当初您炼化炼狱塔将我救出，我怕是一辈子都要在那秘境之中惶惶度日。这份再造之恩，我吴敬这辈子都还不清，岂有离去之理？”
占星也收起了掐算的手指，语气坚定：“我占星这辈子算错过很多事，却算不到少主的未来，想来定然非同凡响。跟着少主，或许我还能再进一步。”
星枞轻轻抚摸着腰间的墨玉玉佩，轻声道：“我师门覆灭时，我曾发誓不再信任何人，可少主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可能。我愿留下，为少主鞍前马后。”
广阙将酒壶往腰间一挂，咧嘴一笑：“嗯...俺也一样！”
沈重山看着四人眼中的真挚，心中微动，这四人都曾是中州古老势力的佼佼者，不会轻易屈居人下，如今有机会恢复自由，却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
“尽管如此，我也不能束缚你们的自由，还是那句话，是去是留都由你们自己决定。”
“当然我也知道被困那么多年，你们肯定也有许多未了之事，此番我准许你们去，一来可以弥补你们的遗憾，再者，我还有一件事需要拜托四老。”
“少主你但说无妨。”吴敬回应道。
旋即沈重山拿出昭武令示意给四人：“如你们所见，这道令牌对我来说意义非凡，你们回去之后，我需要借助你们背后的势力寻找相关的消息，特别是上面的九道符文。”
四人依次接过令牌观看良久后。
“少主放心，我们一定尽力而为。”
单凭沈重山一人，要想找到昭武令有关的线索，天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有了四人的帮助，想必会少许多功夫。
...
次日清晨，战舰终于抵达长歌城上空。
沈重山走到甲板，低头望去时，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整座城池依山傍水而建，青黑色的玄石城墙高千丈，城头上每隔百丈便有一面绣着金龙的旗帜，在风中招展，龙气缭绕在城墙上方，像是一层无形的屏障。
城内的街道宽达百丈，人流如织，既有穿着锦袍的修士，也有提着菜篮摆摊的凡人，空中不时有御剑飞行的修士掠过，却都默契地避开了皇城方向。
那里的龙气最浓，显然是皇室所在。
战舰缓缓降落在城外的停靠点，这里停泊着不少大小不一的飞舟，不过此时纷纷让出位置来。
往来的修士大多气息沉稳，最差也是灵婴境修为。
甲板上，吴敬四人对着沈重山再次躬身。
“少主保重！我们查到线索后，会第一时间传讯！”
说完，四人各自化作一道流光，很快便消失在天际。
彩衣看到四个陌生人相继离去，虽然好奇他们是怎么出现的，但碍于沈重山的身份，她也没有多问。
沈重山收回目光，跟着彩衣走下战舰。
刚踏上码头的青石板，便感受到脚下传来的细微灵力波动。
“这就是真正的中州吗？果然不凡。”
原来这整个码头都布了聚灵阵，而在四域，只有那些顶级宗门里才有。
一行人沿着石板路入城，街道两旁的店铺鳞次栉比，门面上的招牌大多用灵力勾勒，夜晚想必会更显眼。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两人抵达城东的一座别院。
别院的外墙是用白玉砌成的，门口没有守卫，却有一层淡淡的银色结界，结界上的符文很隐蔽，若非沈重山对灵力敏感，几乎察觉不到。门前栽种着两排迎客松，松针上凝着露珠，在阳光下泛着光，一看便知是用灵泉浇灌的。
院外，一道鹅黄色的身影负手而立。
只见田安露今日穿的衣裙比上次更显素雅，却在腰间系了条深色玉带，玉带上没有多余的装饰，只在角落绣了道极淡的龙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她的青丝用一支素玉簪束起，转过身时，沈重山注意到她的手指无意识敲击着玉带，那动作不似世家小姐的随意，反而带着几分久居上位的习惯，只是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你倒来得快。”田安露的语气依旧清冷，眼神扫过沈重山时，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
“师侄相召，自然不敢耽搁。”沈重山拱手，话锋一转。
“话说师侄竟然如此关注我，方方面面都给安排的明明白白。莫不是...”
“住口，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还没等沈重山说完，田安露便怒眉冷斥。
要是不拦着，天知道沈重山嘴里能吐出什么来。
而沈重山则内心揶揄，觉得没事逗逗这个冷冰冰的女人也不错，却不知今后也是因为这张嘴，吃尽了苦头。
一旁的统领彩衣冷汗连连，一颗心早就悬了起来：“这沈公子到底是哪来的神仙，在这位面前说话竟然如此肆无忌惮，关键是还一点事都没有。”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对田安露的一贯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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