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赶紧坐下，端起碗接着吃。
王队长四下瞅了一眼，开口说：“今天有两位部队上的领导要来，和你们这些人轮流谈话。我提前告诉你们，主要是考察思想教育情况——对了，那个伍六刀你刚来，就不用去了。”
赵大眼乐呵呵凑上去：“王队长，是不是要放人了？”
“现在家家户户都分了地，你们谁表现的好，想踏踏实实过日子的，肯定能回家。都给我记住了，领导问话，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别隐瞒，也别瞎扯！”
“听到没，兄弟们，王队长是为咱们着想，都好好表现，争取明天回家。”
王队长摆摆手：“赵大眼你别光说人家，自己也得好好表现，都来俩月了，住上瘾了？”
赵大眼赶紧退回来，坐在炕上说：“谁愿意天天吃牢饭啊，我一定好好表现，争取早点出去，回家种地！”
王队长点点头，转身走了。
等他走远，赵大眼从炕上跳下来：“看着没？又要放人了，想回家的一会儿好好表现，别瞎扯就行。”
从众人脸上的表情看，他们应该都想赶紧回家。
一上午的时间，我就坐在门口晒太阳，他们轮流到前院去，回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很轻松。
当天晚上，我们洗漱完毕，正打算睡觉，王队长又来了。
他拉了条凳子坐在门口，点上烟袋锅子，笑着说：“谁想回家啊？”
众人一听，纷纷举手。
“我告诉你们，当胡子没有一丁点儿好处！能回家的，领了路费抓紧回去，爹娘、老婆孩子都盼着你们呢。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找你们屯子的干部，不管大事儿小事儿，都能给你们解决。”
赵大眼低声问：“王队长，这回到底让谁走啊？”
王队长听了，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小心翼翼打开，凑到煤油灯旁，一个个念名字了。
等全部念完，大家才发现，除了我、赵大眼和滚地雷，其他人都能回家了。
赵大眼下了炕，凑上去问：“咋没我啊？”
王队长摆摆手：“别瞪着你那牛眼珠子瞅我，放不放人又不是我说的算。”
“那不是，我这表现你也瞅见了，挺好的呀！”
“大眼，说句心里话，我觉得你可能还有啥事儿没交代清楚，好好想想吧。”
“该说的我都说了，秃老六和西边好去哪了，我是真不知道。去年冬天，他带着我们进山，遇到白毛雪，把我们吹散了——”
王队长连连摆手：“跟我说没用，好好表现吧，下回还有机会。行了，你们睡吧——那个伍六刀，你跟我来。”
我一听，赶紧下炕穿鞋，跟着他出了门。
一路来到前面院子，刚进办公室，钱麻子就跑过来，拉着我坐下，递上了一杯水。
我笑着问：“这是你们的安排？”
连水月上前说：“我想了想，能放的都放了，这两天再安排几个难缠的胡子进来，给你们一点压力。”
“对，就该这样。王队长，到时候要是有打架闹事儿，你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管太严。”
王队长点点头：“那你要小心。”
“我没事，放心吧。”
这时，钱麻子笑着说：“小刀，还有个事儿要告诉你，今天部队来两个人，和他们谈话。那个滚地雷，把你出卖了！”
我笑了：“咋出卖的？”
“他说你是大胡子头，媳妇也是胡子头，杀人放火，干尽了坏事儿。”
说着，大家都笑了。
“那后来呢？”
“吴连长跟他说了，要派人核实一下他的情报，如果准确，他就立功了。”
我点点头：“这兔崽子，看来是着急出去。行，我就假装不知道。”
当天晚上回去，大家还在议论纷纷，可能是太兴奋了。赵大眼心里肯定不舒坦，用被子捂着头，呼呼大睡。
我瞅了一眼滚地雷，他侧身面对土墙，也是用被子蒙着头。
第二天一早，吃了饭，我们三人坐在门口等着上课，其他人收拾东西，一个个领了路费，背着包袱离开了。
赵大眼哼了一声：“你瞅着吧，过不了一个月，他们又得被抓回来。”
我看看滚地雷，笑着问：“你咋没走呢？”
他揣着手，闭上眼睛说：“刀爷，我也没来多长时间，可能还得再吃十天半个月的牢饭。”
“滚地雷，到时候让你走，你去哪儿啊？”
“那还用说，回长白山呗。”
我拍拍他的肩膀：“长白山现在遍地都是共军，你回去以后，也只能种地了。”
他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当天下午，我们三人正在收拾西墙根儿的菜地，后院的铁门忽然打开了。
两个战士一前一后，押着五个高个子犯人进来了。
赵大眼低声说：“这么快就来新人了？我还想着咱们就仨人，能清静几天呢。”
我笑了：“人多也好，热闹。”
刚说完，就见王队长过来了，招呼我们洗洗手，过去见见几个新来的。
我们仨赶紧舀水冲了冲手，跟着他过去了。
五个新来的土匪站在土炕前，刚换上衣裳，正在整理铺盖。王队长一声令下，他们转过身，一脸的不情愿。
“那个，我说一下，你们几个暂时住在这里，不要干架。大眼，吃饭睡觉上课，这些规矩，一会儿你都跟他们说说。”
赵大眼赶紧点头：“放心吧，王队长，我们肯定好好相处，争取早点改造好，回家种地。”
刚说完，站在最里面那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哼了一声。
王队长假装没听见，摆摆手说：“我还有事儿，你们收拾收拾，等着吃饭吧。”
说罢，他带着两个战士走了。
赵大眼上前行了个匪礼：“兄弟，报报迎头！”
刚才那个男人盘腿往炕上一坐：“我们兄弟五个，人称兴安岭五虎，在下大虎。”
“几位在哪儿吃饭？”
“马爷。”
赵大眼瞅瞅我，又问：“哪位马爷啊？”
大虎哼了一声：“你们是哪来的小崽子，也配问这个？滚一边儿去，老老实实蹲着，别耽误我们兄弟几个歇着。”
这五个土匪人高马大，满脸傲慢，一看就不好惹。
赵大眼转过身，把我拉到外面，低声说：“咱先忍忍，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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