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饭桌上狼吞虎咽的哥哥和嫂子，余素敏脑子里一炸一炸地疼着，总觉得有金属的声音在划。
“妹，你也别觉得我和你嫂子不讲道理，知道建强出事，我跟你嫂子都急……急傻了。”余大舅默默把那个“疯”字咽了下去。
余素敏失心疯的样子，他们都是见过的，虽然没有暴力倾向，但看着也挺吓人的。
“知道他是自己找出路去，我们就放心了。”余大舅道。
旁边的余大舅妈重重地点了点头。
都怪那个天杀的谢泷西，不然凭他们儿子的本事，不得给他们带个城里儿媳妇回去？
结果儿媳妇飞了，儿子也差点去踩缝纫机。
跑了好，还好跑得快，余大舅妈对余建强十分有信心，觉得他儿子到哪里，都不会吃亏。
“侄子像姑，建强那孩子随你，聪明。”余大舅妈捧着余素敏，把一块大大的五花肉塞进嘴里，讨好道，“你们食堂的菜可真好吃。”
吃饱喝足，两口子目光不停地在屋里乱瞄。
这一看可不得了，他们竟然发现，余素敏和谢岳平分房间睡觉，余素敏现在睡谢卫红那屋。
两口子不睡一个被窝？
“妹，是不是姓谢的欺负你，你跟哥说，哥替你去问问他。”余大舅前面说得霸气十足，后面声就小了。
他哪敢在谢岳平面前装相。
余大舅妈也一惊一乍，“妹夫外头有情况了？素敏，我可跟你说啊，你是当正房的，千万不能退让，你得把妹夫的钱袋子给捏住了！别让外头的画胡子占了坑。”
说着，余大舅妈还指挥着余大舅，让他把铺盖搬回大床上去。
“这不正好我跟你哥来了吗？是个机会，你回去跟妹夫睡一个被窝，把人给拢住了。”余大舅妈握住余素敏的手，轻轻拍了拍。
但余素敏只是把手抽了出来。
“今天你们住厂里的招待所，明天就回老家去。”余素敏冷淡地道。
余大舅动作一顿，跟余大舅妈目光交汇一下，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素敏，你这怎么地？亲大哥来了，都不能在你屋里住一宿？谢岳平他一个当妹夫的，都容不下大舅子来家里做客？”
旁边余大舅妈跟他一唱一喝，“你别这么说素敏，可能他们有什么为难的地方，走走走，我们不招人待见，赶紧走，也别住招待所了，现在就走。”
说着，余大舅妈就去拿放在墙根的行李。
余大舅一把挥开她，大声喊道，“没这个道理！我得找邻居评评理，找领导问问情况，余素敏，你这是忘本！”
谢岳平推门进来的时候，余大舅手指到天上，好不张牙舞爪。
不过他一进去，余大舅瞬间就没了气势，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妹夫回来啦？妹夫真是大忙人，你们当厂长的，要操心的事可真是太多了。”
余素敏看着自家大哥的蠢样子，默默挪开的脸。
余大舅妈也上前，想去接谢岳平脱下来的大衣，见他不给，又忙去收拾被他们吃得一片狼藉的餐桌。
“妹夫吃饭了吗？我们这也不知道你这时候回，就先吃了，还剩不少菜呢，要不吃点？”余大舅妈也不觉得埋汰，乡下不都这样么。
两家是亲家，她也没少跟谢岳平父母家人一起吃席，大家都这样。
谢岳平看都没看一眼，只是笑着道，“不知道大哥大嫂来了，你们坐，晚上一起去国营饭店吃顿饭，家里住不开，晚上只能委屈你们住招待所了。”
余大舅和余大舅妈同时摆手，“不委屈不委屈。”
同时眼里还有要去国营饭店的兴奋，至于他们刚刚怎么跳脚抗拒去招待所，已经全然忘了。
余素敏垂下眼，这就是她的家人。
谢岳平的话很管用，余大舅两口子弯腰弓背地跟着余素敏出了门，往招待所去。
但一出门，两人就说教起了余素敏。
让她不要闹小性子，要想办法跟谢岳平重归于好，要为两个孩子的以后考虑。
说到孩子，两人终于想起了谢泷西。
“我早说别人养了十几年的孩子怎么要得回，早成白眼狼了，你们不听，现在看看，是这样的吧！”余大舅妈放了个好大的马后炮。
余素敏冷冷看她一眼。
几个月前，她分明说的是另一番话。
——“就算人养父母疼她爱她，那都是虚的，实打实的好处摆在眼前，聪明人当然知道怎么选，沪市的户口当领导的爸妈，她肯定跟你贴心。”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余素敏也不说话，由着他们说个没完，把他们送到招待所，就又回了家。
她现在也不上班，怕被先前的同事邻居嘲笑，更怕被他们可怜，也不爱出门，每天就把自己关在家里。
什么也不干，就在沙发上坐着就能坐一天。
因为来去距离不远，她回家的时候，谢岳平还在家，没有出门，等他出来看到她坐在沙发上，也没说话，只当她是空气。
余素敏也只当没看见他。
两口子这种状态已经很久了。
饭桌也没人收拾，还是余庆华回来才收拾了，顺道还把屋里给收拾了干净。
“姑，谢泷西态度一点松动没有。”余庆华收拾完，小心翼翼地坐到余素敏面前。
她并不想去找谢泷西，是余素敏安排她去的。
余素敏冷笑，“你跪了吗？”
“跪了也没有用，姑，我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恨我们。”余庆华眼睛红起来，她这一天受了太多委屈了。
余庆华最不理解的就是谢泷西，她来了沪市有了工作，哪怕一时被算计，但那不是没成吗？
怎么就恨到这个地步呢？
“彩礼的事，你去跟婆婆商量商量吧，你爸妈养你这么多年，他们张口要，我也没办法。”余素敏现在说话，经常后面搭不着前面。
余庆华脸色一白，“我婆婆怎么可能会拿钱出来，跟她开口，不如直接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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