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平安回来了，五个人进入了自己的考场，踉踉跄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一坐下来，桌上的试卷就显现出来。
林婉脸色苍白，气若游丝，明明睁着眼睛，但是发黑眩晕，眼前的试卷也变得模糊起来，每个字都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在她眼前各种各样跳动。
【集中精神。最后一门了。你已经坚持了九十九步，就剩这最后一步了。】水淼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林婉现在就是在跑一场马拉松，三分之二之后，完全就是意志力的比拼了。
林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看向试卷。地理，同样是她的知识盲区。但水淼的提示依旧稳定、准确。她不理解什么意思，但是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从这个副本脱离才是最重要的。
……
【考试时间到！所有考生立即停笔！】
最后的广播响起，再也没有人敢拖延一秒，几乎在同一时间，所有人都扔下了笔。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考试结束要离开考场，撑着桌子站起来，想要往外挪……
【现在公布月考排名】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待在了原地，头机械性地转向黑板的方向。
紧接着，教室前方的黑板上，光芒大盛，所有的监控图像都散去，一个巨大的、不断滚动的排名榜单瞬间出现！每个人的姓名、照片、总分、排名，清晰无比地列于其上！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死死地盯住榜单，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林婉看到了她的名字，排在第一位，用了最大的字号，清晰可见。等到结果尘埃落定，林婉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直接跌坐到了位置上。
【恭喜考生林婉，获得本次“安坦第一中学月考”第一名！好学生就应该得到表扬。奖励：可携带一件副本内的物品返回现实世界。】
冰冷的广播声单独为她响起。
陈鸣、孙静、李小青都震惊地看向林婉。这个一直看起来最弱小、最需要保护的小女孩，竟然是……第一名？！贺强也终于找到自己的名字了，哪怕之前就已经有预感了，但是真的看到自己排名117的时候，巨大的绝望还是把他压垮了。
“我不想死，不想死……我女儿才五岁啊！！”陈鸣等人看着贺强如此神态，也无计可施。
广播声再次响起。
【排名结算完成。100名之后考生，执行抹杀。】
人死的时候的最后一个念头会是什么呢？贺强听到广播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向陈鸣:“回家……看看……让她好好读……”
没有给人任何反应时间。
“砰砰砰砰砰——！！！”
一连串沉闷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爆裂声，如同死亡的协奏曲，在同一时刻，响彻了整个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林婉眼睁睁地看着贺强，脸上那混合着震惊、不甘和绝望的表情瞬间凝固，下一刻，他庞大的身躯如同被充了过量的气体，猛地膨胀，然后——
炸裂开来！
温热的、粘稠的血液和碎肉，如同红色的暴雨，泼洒了整个教室。
他们都在喷洒的范围内，一个个都成了血人。李小青目睹朝夕相处的人瞬间被抹杀，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直接晕了过去。
其他几人僵在原地，脸上沾满血污，眼神空洞。黑板上的存活人数，瞬间变成了：100 \/ 1000。
九百条生命，三天不到的时间，化为乌有。
幸存的100人，还未来得及感受劫后余生的喜悦，就再次被这极致残酷的抹杀方式震慑得魂飞魄散，那些死里逃生的兴奋顷刻间化为虚无。
【合格考生，请通过指定通道离开考场。】
广播再次响起，教室后方，一道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光门悄然出现。
没有人惊呼，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幸存者们如同惊弓之鸟，麻木地、互相搀扶着，走向那代表生的光门。
“走。”陈鸣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他扶起瘫坐的李小青，孙静也勉强爬起来，三人踉跄着走向光门。
走几步，停下脚步，看向后面没有行动的林婉:“你不走吗？”
林婉摇摇头:“我还有奖励要拿。你们先走吧。”
陈鸣看了看教室里破桌子断腿，根本没有什么好拿的，又看了看寂静的走廊。“那……你自己小心。”
林婉看着三人相互支撑着踏入光门。
现在，整个学校应该就剩下她一人了。“四水，我们拿什么回去。”林婉走到走廊，半空中的倒计时还在继续，到现在为止，还没满72小时，在这个时间段里，她待在副本里是没有问题的，如果她身体支撑地住的话。
【启动数据之眼。】水淼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林婉感觉自己的“视线”猛地一变！眼前不再是正常的物质世界，而是变成了无数奔流不息的、闪烁着各色光芒的数据流！墙壁、地面、光门，都变成了由0和1构成的、半透明的虚影！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本质！所有的都是虚假的，哪怕是人，进入到这样的一个世界，也成了冰冷的0和1。
林婉双手握住走廊上的栏杆，然而从她眼睛里看到的，是数十组数据流相互交融穿插，一松手，数据流又恢复本身的运行。
【扫描核心节点。坐标：校长室。】水淼快速指引。
林婉的目光穿透层层数据壁垒，瞬间锁定了一间位于三楼角落的房间。因为那里明显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如果说她现在身处于数据星海的话，那那个地方就是太阳，散发着强烈的光芒。
林婉走下教学楼，走向行政楼。原先陈鸣也探索过，除了教学楼，他根本就无法走向其他的位置，被一层透明的屏障给挡住了。
但是现在林婉已经走到的屏障的边缘，伸手一摸，双手也触碰到了屏障。但是就在接触到的瞬间，组成屏障的数据流产生了涟漪，林婉的双手就透过了屏障，接着是右腿，身躯，左腿……整个人从屏障中进入了。
校长室里并没有人，有的只是庞大的数据流，单单这个房间的数据流就抵得过外面所有的，它还在飞快地运行！
如果从人眼角度，正常看的话，在那房间的办公桌上，一台老式电脑正在运行。无数粗大的、代表规则和能量的数据流，正以电脑为中心，流向整个“学校”！
【获取它。】此刻的林婉是以水淼为主导了，她伸出手，在水淼的意象中变成了一个U盘，连接到了这台老式电脑。
【警告，病毒入侵，抹杀！抹杀！！立即抹杀！！】电脑屏幕立马显示大大的警示标志。无数数据流借着林婉的手瞬间将她整个人淹没，想要绞杀她的存在
【我在获取自己的奖励！你说的可携带一件副本内的物品返回现实世界！！】水淼没有退缩，甚至还将自己的数据流不断进攻，在其横冲乱撞。
这话让整个副本卡顿了，因为这是副本的规则，水淼做的都是在规则之中，没有违规的地方。
水淼也在赌，赌任何人，甚至包括副本本身，在面世的时候就已经锁定了，就连副本自己也不能违背规则。
攀附在身上的数据流缓缓褪去，水淼知道她赌赢了。剥开一层层的数据流，如同剥开一层一层剥开洋葱，最终找到了最核心的东西，水淼将这直接复制到自己体内。
电脑的屏幕出现了进度线，从1%开始，慢慢到99%，一到100%，都不等林婉和水淼退回来，整个副本将她直接弹出校长室，在半空中。
下一秒，整个世界开始剧烈地摇晃、崩塌！墙壁如同融化的蜡像般剥落，露出后面虚无的黑暗；天空中的倒计时和存活人数显示屏寸寸碎裂；脚下的地面开裂，露出深渊……
整个“安坦第一中学”副本，飞速瓦解！可见副本有多气急败坏。
林婉在触地的瞬间，光门在她底下开启，她跌入其中……意识被强烈的拉扯感吞噬的最后一刻，她听到四水平静的电子音：
【数据回收完成。返回现实锚点。】
……
“砰”陈鸣感觉自己从悬崖上跌落，一直往下坠，他觉得自己怕是要摔得粉身碎骨了，下坠的时间无比漫长，漫长到他都要昏迷的时候，他的身躯接触到了实物。
“是什么……”还没等他思考，边上围着他座位严阵以待的一群人立马围了上来。
“人回来了！！水！赶紧给水！打上营养液……”
陈鸣还能感觉到有人扒拉着他的眼睛，强光照射；有人拍打着他的脸庞，呼喊着他的名字……感觉到自己被移送到了床上……不，是推床，他整个人在平移，能感受到轻微频繁的震荡……真好，他回来了。这个念头一起，他安心地陷入了昏迷。
“陈教授，是我。”陈寒清接通电话，另一段是蒋汉的声音，“陈鸣回来了，其他监测点也发现了几位幸存者回归……林婉……”不过等到对面毫无声音，蒋汉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陈寒清看着房间里空余一人，握紧了手机，努动了下嘴巴:“我……我再等等……”明知道这于事无补了，但是心里总是有一个奢望，万一呢，万一，她只是慢了一步。
但是一等就是一个小时，直到手机的信息提醒声将他的心智唤回来。陈寒清看了看手机的内容，这是要求他参加高维副本探讨会。是了，现在幸存者都回来了，大家也要研讨……他该死心了。
“你们回去吧，这里……”陈寒清挪动了下已经站僵的双腿，对着边上的抢救人员说道。
但话还没说完，床上就出现了一身是血的林婉。
“林婉？！！”陈寒清立马赶上前，摸了摸林婉的颈动脉，“还有脉搏，医生，快！！”
蒋汉到达会议室的时候，各方面的专家已经到的差不多了，不过他没有看到陈寒清的身影。陈寒清作为研究巨擘，这样的会议缺谁都不能缺了他的指导。
“我给陈教授打个电话。”蒋汉跟领导报告一声，拿出手机，给陈寒清拨去了电话。
响了数声，蒋汉都觉得没法接通的时候，陈寒清接通了，不待他询问，他直接在电话那头说了一句“林婉回来了”接着直接挂了。
“林婉回来了？！为什么她回归的时间点这么晚？！”边上的领导也听到了陈寒清的话，问道。一般来说，大家回归不会相差几分钟，但明显林婉这边有异常情况了。
“也许其他幸存者知道一点内情，不过现在都还在治疗中，没办法解答。”蒋汉说道。
“你再去一趟研究中心，把林婉的事情搞清楚。”
比触觉更先反应的是嗅觉，林婉闻到了医院特有的气味。
艰难挣扎着睁开眼，刺目的白光让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醒了？感觉怎么样？”入眼的陈寒清那张熟悉的脸。她回来了。
耳边，是仪器规律的“滴滴”声。
“生命体征稳定！不过现在还很虚弱，你们也不要太打扰她，有什么话要问也等到她情绪恢复之后。”医生是这几年一直给林婉治疗的人，对她的情况也很清楚，甚至当时他也在研究中心的监控室，看着林婉消失进去副本了。
“好，我会注意分寸的。”陈寒清点点头，看着医生带人出去，病房里就剩下躺着的林婉，还有他和蒋汉两人。
“现在感觉怎么样？”陈寒清轻抚了下林婉的额头，怜惜她坎坷的身世。
林婉摇摇头，表示没有什么大碍了。
但是此时此刻她已经恢复清明，正在和四水商讨自己该怎么办，经历了生死关，她现在最信任的就是自己的外挂了。她要不要和盘托出。
【瞒不住的，你的异常并非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只要对其他幸存者调查一番，就知道你夺取这次考试的第一名绝对是有猫腻的。】
【那怎么办？陈爷爷会把我的大脑打开吗？他……不是这样的人。】但是林婉还是为自己想象的未来担心了。
陈寒清也看到了林婉双手扭住了床单，脸上也是挣扎的神色。他和蒋汉对视一眼，这是有情况啊。
【你跟着我说，我说什么，你跟他们一字不漏地说。】
“第一次副本，我得到了一段传承。”
“这一次，我拿到了一把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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