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七十五章 牺牲品
欧阳重带着萧霏霏回到欧阳府宅，因为之前萧霏霏误杀老管事，她说不敢回去自己住，于是就搬到欧阳府宅里生活。欧阳重轻声细语地对萧霏霏说：“夫人既然要去见长兄，那还是应该稍微打扮一下的，这样才符合夫人骄阳郡主的身份。不能让对方小瞧了。”
萧霏霏很是听话，认真仔细地梳洗打扮，换上了一席真丝的华服，戴好头面，还特别选了一对步摇。欧阳重走在身后，轻轻拿起步摇，为萧霏霏插在头上，还拿出一支看起来很朴素的木钗，但是上面嵌有一朵奇异的、如同狐狸耳朵般的红花，倒是一身华服很是相称。
欧阳重看着镜子中的萧霏霏，由衷夸赞道：“夫人一直很美，今天格外美。走吧！为夫为郡主牵马，我们一起出城门会一会长兄。”
萧霏霏觉得步履轻飘，总觉得亦幻亦真。她迷惑地看着欧阳重，又迷惑地被抱上了马。虽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是看到身边的人是欧阳重，就还是安心地顺从了。
她拉着欧阳重的手突然说：“夫君，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是夫君，我并不想做你的累赘，我会成为一个好夫人的。你也会对我一生一世好的，对吗？”欧阳重拍拍她的手，说：“夫人放心，我是你的丈夫，更是你现在唯一的家人。我会照顾好你这一生一世的。”
欧阳重没有佩戴任何武器，带着萧霏霏来见长孙泰。进账前，他又被仔仔细细搜了身。有人要搜萧霏霏，欧阳重呵斥道：“大胆！竟敢如此无礼，轻薄我家夫人，当朝骄阳郡主？！”
长孙泰在帐中喊道：“可以了，你们两个进来吧！”
欧阳重牵着萧霏霏的手，走向长孙泰。只见长孙泰依旧歪着身子一副病恹恹命数将近的样子。
不知道是因为生病还是疲倦，再或者是长孙泰懒得见眼前这两个人，他一直半闭半合着眼睛，不肯抬一抬眼皮。
欧阳重和萧霏霏按照礼数给长兄长孙泰行礼，还没等欧阳重开口说话，长孙泰就悠悠地开口：“你们干什么来了？要是劝我退兵可以直接走了，要是想攀亲戚那真的大可不必。我可不想和杂种有什么瓜葛。”
欧阳重在没与萧家联姻前，在一些专为王公大臣的世子、公子举办的宴会上见过这个长孙泰，那时候他还叫萧泰，是不可一世的南阳长公主的独子，不论谁都要给他几分面子，所以飞扬跋扈的样子比起妹妹萧霏霏有过之无不及。欧阳重记得父亲记得带着欧阳重住进长公主府的那几个月，曾与长孙泰经常厮混在一起，那是觉得这个人虽然跋扈傲慢，但是也算是有趣的人，身体虽然不如自己常年习武强健，但是也没像现在这般弱不禁风。更奇怪的是，曾经长公主府上下都把郡主萧霏霏捧在手心上视为掌上明珠，长孙泰更是模范哥哥，对妹妹的事无微不至。可如今怎么竟如此嫌弃萧霏霏，甚至弃如敝屣……
“你到底为什么如此恨我？”一直低眉顺眼默不作声的萧霏霏，在听到长孙泰在丈夫欧阳重的面前如此羞辱自己的时候，隐忍这么长时间的她终于爆发了。“父亲把母亲尸首一把火烧了，还把长公主府的所有金银细软尽数搬空，这还不算，当我求你们带我走的时候，父亲抛弃我，你用腰带狠狠抽打我……我难道不是你们的家人吗？曾经你们不是都爱我吗？到底为什么？？？你说啊！！！到底为什么！！！！”萧霏霏声嘶力竭地怒吼，接着她身上集聚了黑色的魔气，眼睛变成了妖艳鬼魅的黑紫色。
长孙泰从没见过这样的萧霏霏，这已经不是普通的人类样貌，他大骇之中从座榻上直接跌落在地，虽然惊恐，但还是十分厌恶和憎恨地说：“因为你是个怪物，你是个杂种，你根本不是我们长孙氏的血脉。你也不是父亲的女儿，我的妹妹。”
萧霏霏趁着欧阳重没注意，愤怒地冲到长孙泰的面前，蔑视地看着他，紧紧抓住他的衣领狠狠地喊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长孙泰憎恶地一边蹭着向后退，一边提高八度大声说：“你就是个杂种，你是上任国君萧展和他的亲妹妹，也就是我的母亲萧无双乱伦私通出来的妖孽。父亲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他一直隐忍不发，直到看见母亲和萧展都因为吃什么长生不老丹中了妖毒，还有看到你不人不鬼的样子，他终于受不了了。你们都是肮脏的妖怪，就该死，统统该死！”终于他摸到了放在桌案一旁的佩剑，抽出剑来就向萧霏霏挥去。
萧霏霏被这样的消息震惊得愣在一处，没顾得当躲避长孙泰的剑，就在这个时候欧阳重眼疾手快用桌案上的烟台帮萧霏霏挡了一剑。然而这样都没能将萧霏霏从震惊中叫醒，她就像入定了一般呆呆地伏在地上，没有泪水，没有哭泣，没有声嘶力竭和撒泼打滚，就是木讷地待在那。
欧阳重拽起长孙执，毕竟二人以前关系不错，他对长孙执说：“放下你们的家事不论，现在我还是恳请长孙的军马撤兵，毕竟我们共同的敌人是丁零部，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时候不想着一致对外，自己人跟自己人还打起来了，这有意思吗？”
“自己人？开什么玩笑！谁跟你自己人，别恶心我了。欧阳重，你当初也算是才华出众尽显风流，怎么现在变得如此顽固不化？你就不明白吗？中明王朝在那场夜宴的混乱之中就已经彻底完了。现在就没有中明，我父王已经在岳坯称王自立王朝。南都的东方昶也要自立为王。这天下就是要争一争的。你自己本来有机会在纵城坐到那把椅子上，是你自己没种坐，还管得了别人争抢？就算我们不去抢，东方昶也会去抢，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去抢。我再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已经和东方昶联手了。而东方昶也跟丁零部达成协议。我们几家才是一起的，我们的共同目的就是拿下纵城！哈哈哈哈哈哈！”长孙泰笑得张狂，“我今天念在咱们之前有过些许故交，不杀你，待到战场之上就不会如此好心了。来人！送客！”
欧阳重虽然生气，但是他此次来的目的不是为了杀掉长孙泰，而是要保护萧霏霏。他用余光暗自观察着萧霏霏的一举一动，他知道自己的妻子已经入魔，但是他并不能使用法力，于是只好将狐小仙给自己的护身符戴在萧霏霏的头上，用来压制她身上的魔气。
萧霏霏还在那里一丝不动地呆坐着，欧阳重只好过去搀扶她，要把她好好地带回城去。而就在此时，萧菲菲的身体像被电击一般颤抖着，然后她面无表情地迅速来到长孙泰的面前，用一把人骨匕首狠狠地刺进了长孙泰的心口，长孙泰甚至连痛苦的哀嚎都没有，就倒地不起一命呜呼。全程速度之快，连一眨眼的时间都不到。
萧霏霏蹲在地上看着已经断气身亡的长孙泰，依旧面无表情，继续一刀一刀地扎着他的身体，喃喃自语道：“我不是妖孽，我不是妖孽，我不是妖孽……”那样子逐渐陷入了癫狂。
欧阳重一看大事不好，自己并未带任何武器也不可使用法术，萧霏霏这个样子也不能不管，本来不想让长孙泰此时就死，结果还是死了，仅凭他一人如何一边照顾萧霏霏一边突围啊？唉……废话少说，赶紧跑吧！
他打横抱起萧霏霏，拼了命地往营外跑。萧霏霏手上依旧握着那把人骨匕首，神经也似乎不太正常。可能是这一连串的打击把这个可怜又可悲的女子，彻底打入谷底。正在欧阳重一边抱着她，一边想尽一切办法和疯狂冲向他们的敌人进行战斗的时候，她头上戴着的那只狐狸耳朵花簪子掉落了，她彻底被魔君控制了身心。
只见萧霏霏在欧阳重的怀里就开始发狂，狠狠地掐着欧阳重的脖子，欧阳重不得已只好将她放下摆脱掣肘。周围的人也看傻了眼，怎么他们夫妻俩还在搞内讧啊？紧接着，萧霏霏浑身散发着黑色的烟气，眼睛彻底变成了紫色，瞳孔则是恐怖的白色，她满口野兽的尖牙，双手变成如同枯枝荆棘的样子。她开始朝着周围的人又抓又咬，手中握着的人骨匕首则是朝着周围的人又砍又刺，因为身体里有魔君的法力加持，她此刻力大无穷凶悍无比。
欧阳重赶紧捡起地上的护身符，一次又一次地想要冲进人群中把发狂的妻子救回来，然而敌人实在太多，他始终不能靠近萧霏霏。
萧霏霏好像没有目标，逢人便抓便砍，匕首被击碎了，她就用手臂和牙齿进攻和反抗。面对一头如魔鬼般的怪物，周围是士兵使用手中的各种武器朝着这位昔日的骄阳郡主狠狠砍砸下去。萧霏霏身上已经遍布伤口血痕，但就像没有了痛感不知道疲倦似的，就一直这样到处攻击，全无章法。欧阳重使劲地喊着她的名字，想把她唤醒，但依旧无济于事。
众人用长枪将欧阳重狠狠地压倒在地，使得他动弹不得，即使这样他还在喊着：“萧霏霏！你醒醒！你快醒醒！”紧接着，有人趁乱把刀刺进了萧霏霏的后腰，萧霏霏被限制住了行动，而就在这时，其他的士兵的兵器也朝着萧霏霏扑面而来。眼看着萧霏霏就要被乱刀砍成肉酱的时候，欧阳重大喊着：“不要！”紧接着他气沉丹田，身体里爆发出一股强烈的力量，他化身为一条巨大的黑龙，头顶翡翠一般的绿色犄角，轻轻摆尾就将身边的人一扫而尽倒地不起。欧阳重冲向人群之中，把受伤严重的萧霏霏用前爪握住，腾空飞起逃离众人躲进了云层。
单小虎本来在城墙上看到了敌军军营出现混战，就赶紧跳下城楼往他们这里赶来，结果没想到欧阳重竟然不顾天规禁忌直接化龙现身了，这可不得了。此时他也不能用法力飞到天上寻找欧阳重，事急从权，他只好看着天叹了口气，赶紧跑回纵城继续守卫城门，并用千里传音告知了师弟和魏将军。
欧阳重化龙飞天这件事把整个岳坯军队的人吓得不轻，接着就开始有人跪倒在地，大喊着：“此乃真龙天子现身啊！原来欧阳重才是真龙天子！”领兵的长孙泰被刺杀，欧阳重变了龙带着萧霏霏到了天上。这么大的变故，只能让人们认为，就是天降真龙天子。还打什么仗？还攻什么城？长孙氏就是骗子，根本不值得追随。欧阳重才是货真价实。于是几万人的岳坯前锋军全部倒戈，自动归顺了纵城。
欧阳重变身成龙，带着萧霏霏躲到了一处荒山深处，他始终无法变回人身。他想将重伤的萧霏霏唤醒，但是他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忽然他想起了那枚狐小仙的护身符，欧阳重将护身符化成了汤药给萧霏霏服了下去。果然，浑身淌着紫黑色血液的萧霏霏消除了身上的魔气，尖牙利爪也恢复了人类正常的形态，她慢慢睁开了双眼。
看着眼前这头巨龙，萧霏霏并没有感到奇怪或者惊讶，甚至很自然地微笑着，深情地对巨龙说：“原来你的真身是这个样子。在我最后的时刻，还能有你陪在身边，我已经非常知足。我知道你对我好只是出于丈夫的责任和义务，但并不爱我。我也想试试能不能真心爱上你，可惜我们谁都做不到。
如果有来生，我不要再生于帝王家，不做高高在上的郡主，只做普通村妇，和心爱的人一起过平凡安稳的生活，男耕女织，生养几个孩子，共享天伦之乐。我这一生，享受过最奢华的尊崇，也体验过最痛苦的背叛。人不人，鬼不鬼，众叛亲离，家破人亡。”萧霏霏痛苦地蜷缩成一团，浑身颤抖不止“我和魔君做了交易，只要祂能助我报仇雪恨，我的身体与灵魂就会归属于祂。看来长孙泰说得没错，我真变成了一个令人作呕的妖孽。欧阳重，我就要走了，我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萧霏霏身心俱灭地说完，便化成一阵黑紫色的烟雾，被风带向了远方。欧阳重十分内疚和愤怒，心中暗暗发誓：“魔君，我绝不能让你再继续危害人间！”
黑色的巨龙趁着夜色飞回了纵城的上空，他用千里传音呼唤着单小虎和狐夏夏，约定在宗昱山的另一侧相见。化龙后，无法变回人身，这让欧阳重也是很困扰。狐夏夏和单小虎却觉得这样极好！因为这副真龙身形，把不少敌人一下子就震慑住了。不战而降，解决了很多麻烦。
但是这个样子且不说行动不便，更重要的是欧阳重犯了天条。只不过，如何定性其实狐夏夏他们也分不清楚。按理说，欧阳重还只是个人类，就算是在须弥幻境中恢复了一些前世的记忆与法力，但本质上依旧还是个人，最多算有些奇能异术罢了。这突然化形，也不是变成妖身，毕竟龙属于上古神兽，级别非常高，怎么也不能算是妖。
一筹莫展的时候，玄墨循着踪迹赶来。玄墨那万年的狗鼻子实在太灵了，他看着变成龙还委委屈屈的欧阳重，觉得十分好笑。无论上一世的皮蛋还是这一世的欧阳重，都没学过变身的心法啊！作为老师的玄墨只好赶紧给欧阳重补上这一课。
欧阳重变回了人身，看到玄墨就将萧霏霏的事情和盘托出，接着又赶紧问了狐小仙的去向。玄墨点点头，大致明白了魔君的手段，对于这天规是否违反的事情，可以暂时不用在意。毕竟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敌人还没现身，降魔卫道、替天行道才是最最关键的任务。眼下纵城四面楚歌，白天魏将军已经和丁零部打了一仗，得赶紧回去守住城池。几人商量片刻，趁着天还没亮就赶回了纵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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