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十九章 蜘蛛峡谷
大家先是看了下令狐鲜手上不起眼的桃核哨，然后面面相觑随即哄堂大笑。真是小孩子过家家，这么个东西怎么能千里传音通报军情呢？骗子也不带这样戏耍于人的。魏箜际看不下去了，也懒得再跟他们胡搅蛮缠。
“来人！把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骗子给我拿下，军法处置！”魏大将军一气之下不再顾及欧阳重的面子，叫来外面的守卫，要将这骗人的小家伙拿下去处以棍刑。
欧阳重见状急忙与令狐鲜一同跪下，请求大将军能耐心把他们的计划听完。
“大将军！”欧阳重说，“请您莫小看了这个桃核哨，它是一枚法器，只要令狐鲜吹响，多远之外我都能听到，但是对于旁人而言，则根本感知不到声音。因此我与令狐鲜一同做了一个密码表，按照哨声的音律和节奏，传递信息。您若不信，我们可以做个实验，证明在下所言句句属实！”
魏箜际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茬，冷笑了一下，然后一脸怀疑地示意旁边的守卫将令狐鲜押到帐外。令狐鲜被蒙上双眼带到了帐外背对着欧阳重，欧阳重面前放好纸笔，准备接受测试。一位校尉俯身在令狐鲜耳边悄悄说了句什么，然后令狐鲜用桃核哨吹了几下，身边的人什么也没听到，只是看到她吹桃核的动作。接着，营帐内欧阳重在纸上写下了八个字：
胡说八道，信你是鬼。
等令狐鲜被带回将军帐内，大将军让这三个人一同对峙。魏箜际问那位校尉：“你刚才对这小子说什么了？”
校尉诚实回答：“末将说的是‘胡说八道，信你是鬼。’”
魏箜际拿过来欧阳重写的那张纸，打开一瞧，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我说欧阳贤弟，你和你这个侍卫还真是有趣得很啊！”
自从听了黑狼说的话后，欧阳重和令狐鲜一直在讨论应对之法。令狐鲜想出这么个极为凶险主意，起初欧阳重是说什么也不肯答应的。
“你这简直就是去送死？”欧阳重严厉地瞪着令狐鲜。
“越是危险的地方其实越安全。而且这件事也只能我去做，谁都不能代替。”
“那我也不能让你自己一个人去打探，我们可以派一支精锐小队慢慢潜入敌军营地查探。或者我们直接正面和他们开战，总也好过你一个人以身犯险。”
“无论是一支小队还是正面应敌，这目标都太大了，而且若羽孙真是妖，普通人怎么抵挡？你难道要这些无辜的将士和百姓都白白受死吗？我一个人去，不容易被发现，就算被发现了，也正好中了我的计策。”
令狐鲜打开领口将脖子上戴着的桃核哨拿了出来，问欧阳重：“你记得这个吗？”欧阳重拿着那颗火红透亮温润如玉的桃核哨，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又想不起是在何时何地。
令狐鲜把哨子宝贝地放在手上，说：“我想你也是记不得了吧……这是你前世送给我的，我一直戴着。这是一颗桃核哨，你曾说，只要我吹你一定能听见。我想，如果真是这样，我就能在百里之外的敌营中，与你千里传音。”
欧阳重握着令狐鲜的手，静静地把她抱在怀中，说：“明明是个女孩子，逞什么大英雄？”
令狐鲜也抱了回去：“因为我有要发誓保护的人啊！而且，你别忘了，我也是妖，嘻嘻！可怜的人类，只有我能保护你们了。”令狐鲜仰着头望着欧阳重宛若星子的双瞳，调皮地吐了下舌头。欧阳重感到喉咙有些发紧，认真看着她的眉眼、嘴唇，还有刚才吐出的小舌头，下一秒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唇齿厮磨难舍难分。
这一吻青涩却缠绵，让两颗心挨得更紧。欧阳重在这个吻里面，恍然回想起当初还是黑狗皮蛋时，用舌头舔胡苍苍的嘴，以及胡苍苍最后抱着他的尸体哭得声嘶力竭的场景。他们总算把对方找回来了，真是万幸万幸。但好不容易的团聚，眼看又要分离，欧阳重真的是十万分不舍。
然而大敌当前，身为军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儿女情长放在家国大义之上，那是他的职责，也是这些年来被教育灌输的正统理念。欧阳重只好勉强答应了令狐鲜的请求，在和她一起做好周密布置和多次演练后，便上演了大将军帐中的这一幕。
令狐鲜穿着一身羊皮袄，头戴一顶当地牧民的小毡帽，手上执一柄皮鞭，赶着十几只羊就上路了。她既然是乔装就不能露出破绽，所以只好将那把短剑留在了欧阳重身边。她一路走一路观察，看到有什么异样就拿出桃核哨吹几下。在帐中，欧阳重按照她传回来的信息，不到半日时间，就逐渐画出了一幅详细的地形图。
令狐鲜叼着一棵草，慢悠悠地跟着羊儿们走进一处峡谷。山崖陡峭，头顶的蓝天也越来越窄，抬头只剩一线天空悬挂，四周则是越来越暗。令狐鲜警觉起来，赶紧在地上捡起几块石头揣在怀里，又将皮鞭上拴了一颗小石头，这是她现有的唯一能作为武器的东西。她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小羊们刚开始一个个还没心没肺地四处觅食，丝毫没有一点儿恐惧的感觉。但是，一阵怪风吹过，几只羊也觉得似乎有巨大的危险潜伏在暗处，于是都咩咩地叫唤，跑到令狐鲜的身后祈求保护。
一人带着一群羊，缓慢地向前试探，崖壁上似乎有什么影子正在向他们慢慢靠拢，随着令狐鲜逐渐深入峡谷内部，光线就越来越暗了。小羊们都感到十分不安，越叫越凶，最小的一只羊羔甚至已经吓得颤抖，跪在地上瘫软得无法前进。令狐鲜把小羊羔抱在怀里安抚着，紧紧攥着手上的鞭子。她能听到崖壁上正在有什么东西，窸窸窣窣地往她这里聚集。除了她所在的这一条石子小路上还稍有些光亮，其余的地方都是黑暗无比。
突然，一只离她稍远的羊惨叫了一声，被什么东西咬住了脖子迅速拖到了暗处。所有的羊都吓坏了，疯狂地哀鸣着，有的向令狐鲜身边挤过来，有的则慌不择路四处逃窜。很快，又有两只想要逃走的羊当场毙命，被拖到了暗中。令狐鲜睁大了眼睛看向羊被拖走的方向，她能感觉到那里有东西，很多很多的东西，但是她用现在的人眼看不见。她试着闭上了眼睛，运用身体里的灵珠去看，果然一切了然。
那是一大群黑蜘蛛，密密麻麻似乎有成千上万，每一只蜘蛛都有碗碟大小。刚刚被抓住的三只羊，刚被蜘蛛们吸干了血液，又开始啃食皮肉。那速度之快，不消片刻，一整只羊就只剩下头骨和四个带血的蹄子了。
令狐鲜将小羊羔放到脚下，她知道手上的这些石头没有任何意义，对付这些蜘蛛只能使用非常之法。她运用内力将身体里的灵珠吐出，屏气凝神，试图用意志操纵灵珠释放其中的能量。她那次在昙云寺里感知到大蜘蛛就是因为这颗灵珠，现在她确认大蜘蛛并不在附近，这些小蜘蛛也许也可以用灵珠抵挡一二，助她逃出生天。
令狐鲜手上的灵珠原本是暗红色的，在她的手上逐渐一点点变得明亮起来，越来越亮，最终散发着耀眼夺目的金色光芒。周围的一切都看得清楚无比，令狐鲜所处的这片峡谷已经爬满了大大小小的蜘蛛，蜘蛛们确实恐惧强光，被这金光一照，不少蜘蛛纷纷掉落在地上瞬间变成了飞灰。
令狐鲜看此状，心想有救了！于是带着剩余不多的几只羊，一点一点地向着前方走去。大多数蜘蛛不敢靠近，但是总有那么几个嗜血成性的，看着到手的肥羊就要跑了，不甘心地扑了过来，被令狐鲜用皮鞭打飞，但是很快又有几个也扑了过来。她用手上的灵珠去照，扑过来的蜘蛛瞬间消失痕迹。这峡谷简直跟没有尽头似的，令狐鲜觉得体力在严重透支，每迈一步都好像消耗了很大的精力，而她手上的灵珠光芒也在逐渐减弱。蜘蛛们似乎发觉到这个人快不行了，便重整队形朝着令狐鲜和小肥羊们发起进攻。
正当她感觉大事不好，恐要命丧此处的时候，几只草原狼好像天神一般从山崖上方飞身跳入谷底，落地的一瞬就踩死无数蜘蛛。狼群和蜘蛛展开殊死搏斗，只见狼们左一掌、右一扑，确实打死不少蜘蛛。然而奈何蜘蛛实在太多，有组织地对每只狼发起猛攻。蜘蛛成群结队地爬到了狼的身上又啃又咬。那蜘蛛毒性很强，有一只狼没被啃咬多久就倒地不起，命丧当场。
一只狼见大事不好，赶紧向空中嚎叫，随后几只狼也一同嚎叫求救，巨大的声响震破峡谷，泛起巨大的回音。很快一只黑色的巨狼出现在谷底，它面庞消瘦却神情坚毅，突然浑身燃起淡蓝色的火焰，火焰波冲向了那些蜘蛛，一盏茶的工夫，蜘蛛大军被这火焰燃烧消灭殆尽。群狼向它们的狼王鞠躬行礼，黑狼点了下头，然后轻轻拍了拍牺牲的狼，那狼瞬间化成一束毫毛飞回到黑狼的身上。
令狐鲜知道是黑狼来了，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一半。她护着身边的小羊们，跪倒在地，手中依旧攥着光线越来越暗的灵珠，气喘吁吁地看着黑狼走向她。
“还好，你来了，不然我就死定了。”令狐鲜笑得十分疲惫。
“你知道，你驱动灵珠是在耗损你的生命吗？”黑狼开口问。
“这样啊？我还真是不知道，难怪觉得这么累。”
“你快些将它吞回去，最近十日不要再动它了，让它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调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
令狐鲜点了点头按着黑狼的指点照办了。刚想要站起来，腿脚却如何也动弹不得。她太累了，好像随时都会昏睡过去，但又不能在这里、在这个时候。黑狼看看她说：“你爬到我的背上来吧！我送你和你的羊群出峡谷。”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令狐鲜笑笑，抱着小羊羔艰难地爬上了黑狼的身上，刚到狼背，她轻轻地说着：“黑狼谢谢你。”随即合上了双眼沉沉睡去。
这么多年，此时大约是玄墨和这只小狐狸靠得最近的时候了。在她还是胡苍苍，而他还是莫先生的时候，他们之间的距离也是遥远的。没想到背着她的感觉是这样温暖而踏实，玄墨心里似乎有一块万年寒冰在一点点被这只小狐狸融化，毫无察觉地渐渐显露出冰封已久的一株兰花。
令狐鲜这一睡，睡了两三炷香的时间，她被怀里抱着的小羊羔舔醒。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半躺在草原上一棵孤零零的果树下。果树现在叶子都已经掉光了，上面结着红彤彤的果子，有些掉落在地上，被小羊们纷纷捡食了。而黑狼和狼群已经不知去向。她赶紧感受体内的灵珠，还好没什么大碍，然后她拿出桃核哨吹了一会儿，总算将刚才的事情大约说了下，就继续起身向敌军营地走去。
一两个时辰没有令狐鲜的消息，欧阳重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辗转不停，总算听到了令狐鲜传来的哨声。他惊愕且后怕地愣了好一会儿。魏箜际和诸位将军向他询问最新情况，他转过身来慢慢复述：“她路径一处峡谷，遭遇千万蜘蛛大军，幸亏得到高人救助，现已无事继续向敌军前进。”
“峡谷？蜘蛛？……她所说的峡谷大概就是北望山西麓的那片远古坟冢。”一位当地土生土长的将官说道。
欧阳重赶紧问：“怎么？你知道那个地方？”
那将官咽了下口水讲道：“我家三代都住在北望山一带，方圆数十里就没有我没去过的地方。那片峡谷据说是上古时代远古部落的坟冢，后来荒芜了，就成了夏天避暑纳凉的好地方。我小时候还经常跟村里的小伙伴去那里玩儿呢！可最近一两年，那地方变得邪性得很。附近再没有任何动物，连鸟都不会从那里飞过。有些不了解地形的人或牲畜无意走到那里，都再也没回来。难道是里面变成蜘蛛洞了！”
“啊？她怎么跑到那里去了！哎……”欧阳重懊悔不已，恨不得赶紧备马把令狐鲜追回来。但是理智告诉他，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大将军魏箜际听了之后也是一惊，但赶紧镇定了下心神安慰说：“欧阳贤弟也不用多虑，刚才你也不是说她汇报遇到高人救助，现在已经平安了吗？我们还是来商量一番下面的对策吧！”
欧阳重知道此时绝不能添乱，更不能心乱，所以赶紧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多谢大将军提点，重自当尽心尽力。”
要不有句老话说“姜还是老的辣”，此话一点不假。在欧阳重只顾着为心上人担惊受怕的时候，同一条信息大将军魏箜际则分析出另外几个细节：
首先，这令狐鲜果然不是一般人，遭遇这样凶险的事情竟然还能全身而退，以后定要重用，同时也需多加防范。
第二，这令狐鲜遇险怎么总有高人救助？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那高人又是谁？可请过来被我军所用？
第三，令狐鲜一定不仅仅是欧阳重的侍卫，他们二人一定有什么内情，哈哈八卦时间。
最后，这峡谷突然在这一两年时间变化这么大，而且出现了数量庞大的蜘蛛大军，恐怕那个所谓的大巫师跟此事必有关联。还有，如若我军遭遇蜘蛛大军来犯，该如何应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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