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恒没有客气，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几人落座，秦恒思索片刻，率先问道：“几位先生可知，今夜宴会上，父皇此举究竟有何用意？”
四人对视一眼，同时微微一笑，陈平抬起手来说道：“陛下今日之举，实在高明。若是我们没有猜错，关于吕奉先的封赏，应该是赐婚和增邑，不会更进一步。”
秦恒微微点头，这一点他也猜到了，只是没想到，父皇会采取这样的方法，来封赏吕奉先。“
那关于那道月牙肉，又是何用意？”他又接着问道。
“那道月牙肉，应该是陛下的权衡之术。其一，挑唆太尉和丞相之间的矛盾。”
“其二，逼吕奉先站队，让其暴露于外，这样他今后行事也会谨慎许多。”
“至于其他的嘛……应该也有点拨六皇子的意思。”听到陈平的话，秦恒顿感疑惑：“点拨六皇兄？”
“不然殿下认为，陛下为何会在赐婚人选中加上五皇子呢？”陈平眯着眼，笑呵呵地说。
秦恒眉头微皱，还是没有听出是何意思。
“殿下不用着急，过几日，殿下就会知晓一切。”
秦恒见他们几人明显不想多说的意思，也就没再追问。
其实，秦恒有所不知，他们几人不是不想言明，而是有些事，他们也只是猜测。
毕竟，帝心难测，而且身为谋士，所说之言，一定要有理有据。
要不然，他们是不会多言的。
翌日，秦房宫内，秦淮阳神色憔悴，顶着一双黑眼圈，脚步虚浮地来到殿内，恭敬地向龙椅上的秦皇行了大礼。
“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秦皇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抬手说道。
“谢父皇。”秦淮阳站起身来，战战兢兢地看着秦皇，心中忐忑不安。
秦皇抬头看着他，和蔼可亲地说：“昨日宴会上，关于吕奉先女儿的婚事，父皇想听听你的意思。若是你愿意娶她，父皇就下令赐婚于你，让你们二人年后成婚。同时，父皇也会封你为王。”
秦淮阳脸色骤变，瞬间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皇，封自己为王！他的脑海中充满了无数个疑问。
为什么会这样？这跟他娶吕琦有何关联？
他心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怒，好想大声质问父皇，但是，看到秦皇那双深邃的眼神，他还是没敢说出口来。
“怎么？不明白父皇的意思吗？”秦皇的笑容慢慢隐去，意味深长地说道。
秦淮阳心神一颤，连忙眼神下垂，低声答道：“儿臣明白。”
“那么你的选择是？”秦皇微微颔首，问道。
秦淮阳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抬起头来，出声问道：“儿臣想问父皇，若是儿臣不娶吕琦，那么会如何？”
“看来这大半年，你成长了很多，父皇心中很欣慰，若你不娶，父皇就会赐婚给你的五皇兄，封他为王。”
此言一出，秦淮阳的心瞬间沉到谷底，他的脸色突然间变得煞白，身子也不受控制地晃了几下，好似将要摔倒。
秦皇见状，挥了挥手：“给六皇子搬个椅子。”
“诺。”赵甘急忙走到一旁搬过一把椅子。
他走到秦淮阳身边，把椅子放其身后，恭敬地小声说道：“殿下请坐。”
“谢谢赵大人。”秦淮阳转过头，强颜欢笑的说了一句，随后身体一软，直接瘫倒了椅子上。
秦皇看到这一幕，内心不由为之一叹，眼睛里闪过一抹不忍。
“父皇昨日说过，世间万事要有舍有得，父皇也是迫不得已，至于怎么选择，父皇不会逼你。”他的声音有些轻柔。
秦淮阳抬起头了，双眼有些荧光，脸上的表情，既有委屈，又有不甘。
“儿臣知道。”
他此时心里有无数的话语想质问父皇，可是他不敢。
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是他做的不够优秀吗？
还是他不够努力？
或者是，父皇看他不顺眼，从来没想过给他夺嫡的机会。
一边是挚爱，一边是皇嗣的头衔。
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做出选择，脑海里，也开始浮现出和吕琦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
脑子越想，越做不出这个艰难的决定。
让他放弃吕琦，他心中不舍。
让他放弃那四分之一的可能，他也有些不甘。
秦皇没有催他，只是坐在龙椅上，静静的看着。
他自然知道，这个决定对于秦淮阳来说，意味着什么。
时间一滴一滴的过去了，秦淮阳的声音，终于在大殿内响起。
“回父皇，儿臣想清楚了。”
“嗯，那么你的选择是……”秦皇坐直身子，轻声问道。
他的眼神里，似乎还闪过一丝期待。
秦淮阳抬起头来，他深吸一口气，嘴角露出一抹牵强的笑容：“儿臣愿意娶吕将军之女为妃。”
一边说着，他的眼睛里突然落下了眼泪。
此妃，为王妃！
“你想清楚了吗？”
“儿臣想清楚了。”秦淮阳的声音，有些哽咽。
秦皇轻微一叹，心里既心疼，又失望。
“既然如此，父皇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今日的决定。”
事已至此，秦皇也只能尊重他，世间之事，皆无完美，只是取舍罢了。
“儿臣明白。”秦淮阳泣不成声，虽然极力控制，但却怎么也无法压抑住心中的凄凉。
有些选择，一旦选了，就是一辈子。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那个位子，将与他没有一丝关联。
他的心里，在刚才的一瞬间，也生出放弃吕琦的想法，但是他最大的助力就是吕奉先，要是没有他暗中支持，他不可能争得过其他几个皇子。
“回去好好准备吧，剩下的事，父皇会命人安排。”秦皇心中不忍看到他这副样子，只能挥手让他退下。
帝王无情，并不代表帝王无心！
“诺。”秦淮阳郑重地行了一礼后，脚步踉跄地走向殿外，他的背影看上去有些凄凉。
“传吕奉先进宫。”
“诺。”
赵甘低着头，眼里闪过一抹异色，小声应道。
“唉，希望你能理解父皇。”空旷的大殿，只剩下秦皇一人，他终于可以发出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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