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凑到窗边 —— 岛屿中部的山谷里，一股黑色的浓烟正缓缓升起，像一根指向天空的肮脏手指。
“有烟就有目标。” 加西亚精神一振，“准备降落，注意警戒。”
直升机翻过岛屿西侧的火山峰，整个皮特凯恩小镇的景象瞬间撞入眼帘 ——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刚才的抱怨和玩笑瞬间凝固在喉咙里。
这哪里是小镇，分明是一座露天屠宰场。
木质房屋大多倒塌，少数还立着的也烧得只剩骨架，黑色的烟柱就来自镇中心那栋最大的建筑。街道上、屋檐下、甚至教堂的尖顶上，到处散落着人类的残肢断臂，有的被啃噬得只剩骨头，有的则像破布娃娃一样挂着，暗红色的血迹早已干涸发黑，与岛上的火山岩颜色融为一体。
没有枪声，没有呼救，甚至没有鸟叫 —— 死寂，只有风吹过废墟的呜咽，和远处某种隐约的、类似粘液摩擦的 “嘶嘶” 声。
“我的上帝……” 里维拉下意识地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脸色惨白。
直升机缓缓降低高度，朝着镇中心的黑烟飞去。当飞临广场上空时，加西亚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 ——
广场中央，矗立着一个巨大的、由黑色粘稠物质构成的 “东西”。它像一个不断搏动的心脏，又像一个覆盖着血管的巨型蚕茧，表面布满了褶皱和孔洞，每一次收缩扩张，都能看到孔洞里闪过的暗红色光芒。
更恐怖的是周围的 “活动”：十几个形态各异的黑色怪物，正拖着人类的尸体（有的还在微弱挣扎），将其扔进那黑色巨物的孔洞里。那些怪物有的像里维拉在机舱里描述的 “人型海鱼”，有的则长着多对节肢，爬行时发出 “咔哒” 声，但无一例外，都散发着湿冷的、非人的气息。
“那…… 那是什么？” 罗德里格斯的声音发颤，步枪差点从手里滑落。
驾驶员也看呆了，下意识地把直升机降到了不足 50 米的高度 —— 这个高度足够看清那些怪物的獠牙，却也把自己变成了活靶子。
“升高！快升高！” 加西亚猛地反应过来，嘶吼道。
但已经晚了。
螺旋桨的轰鸣显然惊动了那些怪物。广场边缘，一个体型格外高大的黑色人型怪物猛地抬起头，它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眼眶，却精准地锁定了空中的直升机。它双腿猛地发力，庞大的身躯像弹簧一样弹出，在布满碎尸的街道上狂奔，速度快得惊人，远超陆地生物的极限！
“它在跑…… 跑向我们？” 里维拉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那怪物在距离直升机投影点还有十几米时，突然猛地跃起！在空中划出一道黑色的弧线，锋利的爪子精准地抓住了直升机右侧的起落架！
“砰！”
巨大的冲击力让直升机剧烈摇晃，机舱里的士兵们被甩得东倒西歪。
“我们被袭击了！这里有怪物！求救！求救！” 加西亚死死抓住舱门，对着对讲机嘶吼。
回应他的，是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 —— 那是抓住起落架的怪物用利爪撕开了机舱底部的装甲，冰冷的粘液滴落在里维拉的脸上，紧接着是骨骼被撕裂的脆响。
“啊 ——！！！”
罗德里格斯的半截身体被拖出舱外，鲜血喷溅在舷窗上，染红了所有人的视线。怪物的嘶吼、士兵的尖叫、直升机失控的警报声、螺旋桨的乱转声…… 混杂成一曲死亡交响乐。
加西亚眼睁睁看着一个士兵被怪物的獠牙咬断喉咙，他举起枪，却不知道该瞄准哪里。混乱中，直升机失去平衡，像一片枯叶般朝着那座黑色巨巢坠去。
最后传向 “韦拉克鲁斯号” 的，是加西亚绝望的嘶吼和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随后，无线电归于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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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拉克鲁斯号” 的舰桥里，冈萨雷斯舰长站在通讯台前，面无表情地听着耳机里传来的最后声音。当惨叫声和杂音消失后，他缓缓摘下耳机，动作平静得像在结束一场普通的通话。
“舰长……” 大副脸色苍白地走过来，嘴唇颤抖，“直升机…… 失联了。”
冈萨雷斯没有看他，只是摆了摆手：“传令下去，全员进入一级戒备，关闭所有非必要通讯，保持静默航行。”
“可是…… 那些士兵……”
“执行命令！” 冈萨雷斯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不许讨论，不许记录，就当我们从未到过这里。”
大副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低下头，转身传达命令。他不明白，为什么舰长对七名士兵的生死如此冷漠，为什么一艘搜救船要进入 “静默戒备”。
冈萨雷斯独自走回船长室，反锁房门。他从枕头下摸出一本封面磨损的圣经，翻开到夹着书签的一页 —— 那一页没有经文，只有一行用拉丁语写的电话号码。
他拿起加密卫星电话，按下那串数字。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通，听筒里传来一个苍老而平静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意大利口音：
“是冈萨雷斯舰长吗？我是塞拉菲诺。”
“修士，” 冈萨雷斯的声音疲惫而沙哑，他靠在冰冷的舱壁上，看着窗外那座吞噬了他士兵的岛屿，“我们…… 似乎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那些东西，有攻击性，我的人都死了。岛上的情况还不明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叹息，像风穿过古老的教堂：
“我知道了。保持观察，不要干预。等待下一步指令。”
“可是我的人……”
“他们的牺牲会被记录在圣徒名册上。” 塞拉菲诺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漠然，“现在，守护好你的眼睛，舰长。好好看着那些‘东西’，如果有别的异动立即向我汇报。”
冈萨雷斯挂了电话，瘫坐在椅子上。他看着圣经封面上的十字架，突然觉得那十字像极了小镇广场上那些被撕碎的尸体。
皮特凯恩群岛的黑烟还在升起，而太平洋的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这黑烟唤醒，正缓缓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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