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角兽丘陵的最高山坡面向着母亲湖，这里原本住着一大群五角兽，粗略统计也有几千只，但战争爆发后却不知所踪，好像人类的战争和它们也相关一样，除了留下了大大小小的洞穴外，连一只五角兽的影子也见不到了。
李素素的葬礼就在这里举行，本来按照旧时的习俗面朝阳光的位置最适合安葬。
“但我想如果是她，应该喜欢看着母亲湖吧。”
聂钧脱帽致哀，他发现自己的精神状态好多了，不知是不是打了那针地球的生物制剂有关，致过祷词的他又想起了这位曾经的学生小时候的样子，那时的她多么灵动啊，真像童话故事里的小公主，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光环的话，那么应该围绕的是她吧，该说造化弄人呢？还是……
“这个宇宙就是这个样子，总是充满不确定性，就像光，既有波动性又有粒子性。我的一位老朋友坚信上帝是喜欢掷骰子的，当时的我一直不同意这个观点……唉，真有点儿想念他了，当时我和他争论不休，但谁能想到私下里我们两个是好朋友？他是个天才……”
幸存下来的A先生似乎有从科学走向神学的征兆，他一直在墓碑前喋喋不休。
“老古董你快点儿闭嘴吧，我们想安静一会儿。”
在语言方面，景元武一直不输于人，但是遇到这位量子科学的图腾也真是够让人挠头的了。
在被景元武毫不留情的训斥过后，A先生似乎要安静一点儿了，可是他快速转动的大脑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于是脱口而出：“当然我也不差，只不过我更坚定经典物理，当然我也一直想把量子力学和经典物理统一起来，现在看起来可能很难办到，不过如果给我时间……”
所有人捂住了头，就连景元武也不得不承认，和这种人说话只要不进入他的节奏，你所有的言语都无用武之地，可如果进入了他的节奏，那你必败无疑。
山头的风越来越大了，好像在映衬这场送别，然而风却带给人一丝不安感。
聂钧理了理头发，又重新扣上了那顶礼帽，那是他根据资料里特意定制的一顶帽子，不过现在看来很不实用，他有些忧虑地说：“根据侦察机器人带来的结果，西部发现了不明物质，根据我们掌握的资料来看应该是导体失控造成的，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不早一点儿失控或晚一点儿失控，偏偏这个时候失控，如果一切正常的话，素素也不会死吧。”
他们同时想到了那个孩子。
景元武说：“是啊，或许因为导体失控让4.0无法发挥作用，偏偏那个时候，素素死了。”
聂钧说：“他会保护妈妈的，就像那个时候一样。”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在中部群岛的神迹，那个孩子一定很想念妈妈，如果他知道这个结果会怎样呢？
“希望他别发疯，否则这颗星球就保不住了，当然也有可能包括那个总是抬不起眼皮的小太阳。”
“老船长在干什么呢？”
聂钧的话之后，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先前带一口气处决十几个人的景元武这个时候表现得像个好好先生，他知道自己不是当领导的料，主动把行政权交给了聂钧了，而聂钧利用三个时段的时间最有效地划分了组织和职责，现在的他们除了有几百架机器人做支援，还有从中部群岛来的五千名黑衣军，他们无一例外的放下了武器参与到家园重建中。
“话说回来，你还真厉害，我以为你们去了中部群岛不死也得残废，没想到不仅活蹦乱跳地回来了，还说降了五千大军，一场大危机就这么戏剧性的结束了，到现在我还有点儿不敢相信。”
提起自己的丰功伟绩，景元武撇撇嘴：“你是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吧。”
聂钧呵呵呵地笑了，他从没介意过景元武的顶嘴，过去没有，现在更不会有了，是这个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家伙救了剩余的所有人，是这个家伙让失去家园的移民们得以有重建的机会，如今半岛上起风了，说不定也是这家伙带来的好运，A先生不是承认宇宙具有不确定性了吗？现在的他情愿相信导体的失控是意外得来的福利，而不是精神图腾妙妙，亦或是老船长安排好的。
这个世界总是英雄辈出，如今疯子也能成为英雄，不是吗？
A先生根本没在意两个人在说些什么，他的大脑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4.0和导体之间存在相互依存的关系？不不不，如果是那样的话，两者应该融合才对，而不是你们所说的产生湮灭效应。”
A先生看了看聂钧，在得到一脸茫然的回答后，他又把头转向景元武，这家伙两手一摊，晃着脑袋说：“别问我，这不是我的专长。”
在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后，A先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唉，自从有了计算机后，人类的大脑越来越不愿意思考了。”
A先生有些怏怏，他独自踱着步子在附近漫无目的地打着转。
“这家伙能帮上忙吗？”在确信A先生不会听到自己的话之后，景元武悄声对聂钧说。
“他说得对，思维方式决定了方向的正确性，我们都错了，太过专注于自己的领域，而没有把万事万物联系在一起。”
“联系？要我们怎么联系？让我联系‘世昌’号上的那个疯子，问问他们为什么要打我们？还是那三头被捆成粽子的猪？上去抽他们两个耳光问问我们打人的效果是不是和他们一样？我就搞不懂了，我们有什么错？为什么谁来都要消灭我们呢？你看这算联系吗？”
“……”
聂钧一头雾水，这家伙好像……又疯了。
该送行的人已经送完了，墓地有些粗陋，但聂钧相信重建之后，待人们有了余力，这里一定会得到重修的，而且会像地球上一样，最终成为一个缅怀先人的凭吊之地。
聂钧想去叫A先生，可还没等着叫，耷拉着脑袋的A先生晃晃悠悠地又走了回来，嘴里还嘀哩嘀哩念叨着什么，那夹杂的母语的脑机翻译本就不太准确，加上他嘀咕的都是专有名词，聂钧只觉得听后脑袋很胀，不过他可从小就知道，这家伙可是出了名的聪明大脑，曾一度被人拿去研究过，或许这才是他能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吧。
“不确定不代表随机，上帝掷的骰子肯定不是随机那么简单，概率是可以计算的。”A先生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即兴奋地叫道：“快，指挥中心的实验室还是完好的对吗？你们的‘三圣贤’拥有超级计算能力对吧，我要使用那个，快告诉我怎么用？不不不，是现在，我们快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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