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陆德全到了车队,签到之后,就在自己的大解放平整的机盖上拍了三下,
一下代表出发,二下代表路上,三下代表回家,这是他自己发明的求平安的方式。
然后泡好一大壶茶水,就去了调度室领作业票。
调度室窗口里头坐着的是刚接了他爹班的徐亮,眼皮耷拉着好像还没睡醒,努力看了眼来人,然后找出一张作业票往窗台一拍,又耷拉着脑袋。
徐亮他爹以前和陆德全是一个长途班的,五十五岁那年跑最后一次长途,遇到了山体滑坡直接扔在那了,大货车的主要部件都运回来了,愣是没运回尸体,只给送回来一个骨灰盒,老徐媳妇不认可,说那是阿猫阿狗的骨灰,就大闹运输公司,满足不了要求就去集团大闹,最后集团给了二十万抚恤金外加徐亮接班,徐亮以前就在车队打小工,喝酒抽烟炸金花,每个月工资一百八,一转身成了全民工,基本工资三百八了,还来了调度中心负责发短途作业票,就是个闲差,去年娶了个农村媳妇还生了个儿子,也不知道是家门幸事还是家门不幸。
陆德全看了眼作业票,九点,桦钢三厂至市南货场,这个活很近,加上卸货时间中午就能回来,当然,也没什么奖金可拿。
以前在长途运输队仅一项‘里程奖金’就能占工资的一半,现在来到省内普货运输队,几乎就没出过市,所以工资少了一半,但也知足了,毕竟儿子出息了,海棠也不用吃进口药了,家里就宽裕了很多,他也不想步老徐的后尘。
又来到财务室外面,一块黑板上贴着绩效工资条,都是大家各拿各的,显得很公开公平公正。
看着绩效工资条,陆德全忽觉不对了,少了35元,哪里出问题了?
犹豫了一下,陆德全推开了财务室的门,
队里的会计候大凤在屋内嗑着瓜子,屋内飘着一股五香的味道。
“呦,这啥瓜子这么香?”陆德全笑问。
“怎么了老陆?”候大凤吐着瓜子皮问道。
“侯会计,我这绩效奖哪里有问题了,为啥了少了三十五?”陆德全恭敬的把工资条递过去问。
候大凤嘴没停,手没停,只是伸着头看着,道:“哦,你的车辆维护奖扣了三十五。”
“我咋了,维护奖不合格吗?”陆德全也是糊涂了,努力想着上个月修车的事,
绩效奖是司机们挣辛苦钱的主要部分,完全还要看个人能力和运气,运气就是看能否被分到好活儿。
绩效奖里包含里程奖,这是大头,基本和陆德全无缘了,然后就是油耗奖,车辆维护奖,安全奖。
每个月的修车费用只要不超过八百元,就给下发车辆维护奖。
本来赚的就少了,他当然在乎这个车辆维护奖了。
候大凤眨着眼睛看着陆德全,见陆德全在那发呆还不走,不耐烦的放下瓜子翻找记录。
候大凤并非真正的会计,她的工作主要就是负责核对每张运单的里程和油耗,计算司机们的绩效工资、奖金和报销等等琐事,准确的说应该叫核算员,但大家都称她为侯会计。
候大凤找出了单子,道:“喏,自己看吧,上个月检修班给你的车更换了一个柴油滤清器总成和一个发动机舱的保险丝盒,花了九百块。”
陆德全想起来了,是修了这两样,只是,不应该啊,怎么这么贵啊?
“侯会计,一个柴油滤清器总成也就两三百块钱,保险丝盒撑死一百块,咋就成九百了?”
“我哪知道。”候大凤抓起瓜子继续嗑着。
“侯会计,我这是解放,不是进口大货啊,换件没有这么贵的时候!”
“老陆,这事你跟我说不着,而且啊,”候大凤顿了顿,看门关好了,又低声道:“下个月还要扣你二十五呢,你是不是没值班的时候在队里住了?你说说你,家里就算来客人了,随便找个小旅社最多也就二十块钱,何苦让人家说你呢,还赔了五块钱。”
陆德全又愣住了,这也要扣绩效奖?
候大凤又道:“老陆啊,刘班长是比你年轻,但你也应该尊重一下人家不是?”
候大凤挑了挑眉,意思是明白了吧?
陆德全道:“罚我二十五我认了,谁叫我家里来客人了,可是,这个维修费我不认啊!”
“那就找刘立强去,有种你就跟他干一架!”
候大凤也是不耐烦了,心说你跟我磨叽啥啊,
你不懂事怪得了我吗?老娘也没吃过你一袋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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