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京这些天发生的事情，非常精彩。
作为知晓一切的卫昭，安然做起局外人。
礼部重臣下狱，他的家有了着落。
简文樾父子和方府原来的仆人，感激卫昭恩德，愿意留下继续为他做仆人。
卫昭答应了一半。
简文樾父子可以留下，其他人就不必了。
购买府宅，需要去蓟州清吏司的民科盖打印，卫昭去了。
事情办的格外顺利。
自从齐王出事，赵幼朗三人组再也没有去过揽雀舫，仿佛消失了一般。
他的一万两银票，买房用掉八千两。
剩下的钱，卫昭安排布置新家。
反正家里也用不了太多地方，暂时只是收拾了两个院子出来。
等到可以入住时，已是八月过半，中秋佳节。
八月十五这夜，卫府很是热闹。
苏菱袖、葛小桓、封祈、简文樾父子，刘余一家，都在卫昭新宅。
中秋节，又是乔迁之喜，卫昭狠狠花了一笔。
刘余妻子下厨，苏菱袖帮忙，简文樾也露了一手。
三人忙活了一个时辰，一顿丰盛的饭菜，摆在卫府正厅。
酒过三巡，府外响起了敲门声。
封祈和简文樾父子都听到了。
简元庆去开门。
很快，一个圆滚滚身影进了正厅。
“卫公子，乔迁之喜，怎么也不跟我打声招呼？”
“老钱你怎么来了？执剑人最近很忙吧，我可不想打扰你们。”
“哈哈哈，卫公子见外了。我就是再忙，也不能错过卫公子的喜事。”
钱满贯不是一个人来的。
身后还跟着四人，抬了两口朱红大箱子。
“来来来，给卫公子抬上来。”
四名执剑人抬着箱子，显得轻轻松松，卫昭也看不出里面有什么。
箱子打开时，瞬间闪瞎了卫昭眼睛。
一个箱子珠光宝气，另一个金光灿灿。
一箱珠宝，一箱黄金。
卫昭收起笑容。
“老钱，这是什么意思？”
“嘿嘿，给卫公子送礼来了。”
“这些东西，不是你的意思吧？”
“当然不是，你让我再活八辈子，也攒不了这么多宝贝。”
“谁送的？”
“不是谁送的，礼部几位大员抄家抄出来的一部分，也是卫公子你应得之物。”
卫昭心下了然。
这两箱东西，是乾佑帝赏的吧。
外人只知道齐王一案，是执剑人的功劳。
钱满贯等人却明白，功劳最大的人是卫昭。
执剑人知道的内幕，多半会进入乾佑帝的耳朵。
钱满贯扫过厅内众人，“卫公子，这里的人，都算自己人？”
“算。”
“那我就直言了，齐王一案，卫公子当记头功。卫公子虽然淡泊名利，陛下赏赐之物，执剑人也不好都收下，我便想给你送来。”
“老钱，我真是谢谢你了！”
卫昭之所以没有声张，便是不想让人知道此案与他有关系。
钱满贯这个执剑人副指挥使，正大光明带着两口箱子进府，必然会被有心人察觉。
自己的小动作，岂不是都白做了。
“哈哈哈，卫公子，不是我出卖你，这事吧，有人已经想到与你有关。”
卫昭看着钱满贯，“你们执剑人，有内鬼？”
钱满贯没有否认。
两箱钱财，卫昭没有推辞。
偌大一个府邸，以后要养家，自然少不了开销。
光靠自己的俸禄，根本养不起。
只是钱满贯亲自送来，卫昭便知道，他不只是来送钱的。
“老钱，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卫公子，咱们借一步说话。”
“好，出去说。”
正好，卫昭也想知道，齐王案子审理结果如何。
那位丹先生，有没有逮到。
封祈从沈府返回，带回了沈老的话。
回春丹的中，含有多种毒素。
长期服用便会上瘾，毒素也会在体内积累，早晚一命呜呼。
两人出了大门，月色正明。
“卫公子，不知你如何看待执剑人。”
卫昭一时不明白，钱满贯为何要问这个问题。
他想了想，开口道：“执剑人原本是乾佑帝的眼线，乾佑帝登基之初，确实做了些大事，其中不乏暴力解决权臣。只是最近这十年，似乎收敛了许多。”
“并非最近十年，准确说是乾佑十年，燕回山大战之后，执剑人便很少直接去抓群臣把柄。”
“不是吧，我偶尔还是能听说执剑人杀了某位大员，或者大员的公子。”
“不过是有人借着执剑人之名，为自己剪除政敌。执剑人已有二十年没有一次出动上百人的记录了，最近一次，便是去汤泉行宫。”
卫昭表示能理解。
执剑人恶名在外，背黑锅好用的很。
他倒是不知道，执剑人为何忽然收敛行径了。
“老钱，为何执剑人后来不做那些事了？”
“因为没有用。陛下治理天下，靠的不是执剑人，而是大大小小的文官。执剑人能杀死大雍朝堂上的蛀虫，却无法根除五姓七族这些世家大族。”
卫昭明白钱满贯说的是什么意思。
执剑人代表的是皇帝，也就是皇权。
五姓七族，历经几朝不衰，到了光和帝手里，更是空前强大。
朝中官员，九成九出自五姓七族。
光和年间，之所以发生九王夺嫡，本质依然是诸多家族权利膨胀到一定程度，意图染指皇权。
凭空杀出了一个乾佑帝，打碎了他们的美梦。
乾佑帝登基前十年，朝中大小事件，都可以看做是皇帝与五姓七族扳手腕。
五姓七族中的顾家，到了今天，只剩下一个虚名，便是十年争斗的结果。
顾家轰然倒下，给其他家族敲了警钟。
他们意识到乾佑帝真正的意图是什么。
各大家族，摒弃前嫌，开始合作。
这场本该在雍京与朝堂之上的战争，延续到了大雍北境。
燕回山一战过后，乾佑帝选择让步。
如今二十年过去，从朝中官员分布来看，乾佑帝无疑是失败的。
依然有大量官员，出自五姓七族与其附属家族。
比如礼部的宋尚书，宋氏虽不在五姓七族中，蓟州宋家，却是李氏的忠实拥簇，彼此亦有姻亲关系。
一个家族想要在有主的领地中崛起，做不到消灭原来的主人，便只能选择展现自己的价值，成为其附庸。
大雍读书人的追求，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想要做到后两点，便是入仕。
乾佑帝钦点的主考官，无论怎么选择，都逃不过五姓七族的人。
执剑人作为乾佑帝的左右手，和五姓七族斗争了二十年，自己有没有变弱不好说，敌人的势力，丝毫不减。
从这点来说，执剑人也是失败的。
想到这里，卫昭看着钱满贯。
他明白了钱满贯的来意。
还是想邀请自己加入执剑人。
问题是，自己又不是神仙。
就算加入执剑人，也解决不了他们的问题。
另一个世界，起源于魏晋南北朝的世家门阀，一直延续到唐朝末年，才被黄巢终结。
自己又不能造反，怎么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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