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最近休假，苏然独自登上客轮前往新加坡，享受沿途的一成不变的海景。
他望至尽头，也就是目之所及海的尽头，呈现出略微向下的圆润的弧线，这条海线和天空连接起来，像是最和谐的针线把蓝天和蓝海串联在一起。
映在海面的太阳散成一簇金色的鱼群，追逐在轮船尾后。
偶尔飘过的海洋垃圾被甩在远处消失，才让人意识到航行的速度。
他返回内舱房，有一位乘客正守候在房间外，见到苏然对他颔首微笑。
富态的男人戴着米白色毡帽，他摘下帽子贴在腹部，说话时唇上的胡须抖动。
“作为正常人，我遇到惊喜的概率比旁人大太多了。”
“是嘛。”苏然不做停留，礼貌回应一句接着解锁房门。
见苏然没有交谈的意思，男人看着他的背影，“第三幕枪就会响。”
“那是戏剧，不是现实。”
苏然合上房门，屋内一片静谧，布满轻柔的灯光。
外面的男人似乎认识自己，但不重要，这与自己无关。
很快就要到达目的地，苏然打开储物柜，从密不透风的袋子里托出一方红铜盒子，里面躺着一块透明的扁水晶，拿在手里除了能感知到惊人的重量，用肉眼辨别不出它的存在。
再度开门，那男人并未走远，倚在楼梯口的护栏处。
男人慢步跟了过来，“到达新加坡后，我想请你共进一餐，不知道能否赏光？”
“我并不靠岸下船。”
苏然沿着规划好的路线来到预备的跳水处，除了挂在腰上的铜盒，身上没有其他携带物，至于手表，需要入水后再销毁。
“你不能这么消失。”男人猜到他的行动大吃一惊，“否则会很麻烦。”
“我本来就不在船上。”苏然按动手表，靠近耳朵发出的电波让男人目眩神迷。
“噗通”一声，这声响也被客轮运行的轰隆声掩盖，海风一阵而过，翻涌的海面如同上一秒，什么都不曾发生。
。。。
海水十分温暖，初接触皮肤也很容易让人适应。
苏然身体接近垂直，依靠身体的呼吸向下深潜。
越往下光亮越暗，直到这里变成浓郁的黑的世界，周围的水流四方而来，抵触着身体皮肤又四散而去。
黑暗的世界点缀着散落的光亮，苏然调整好视觉，能看清四周潜游的海下生物，大部分都是些中小型鱼类，所见之处几乎没有庞大的生命体。
越往下时间仿佛静止，漫长的潜行消耗着他浑身的能量，接着体内再生出一股新的动力输送全身，体温适应着海水越降越低。
水面下的压力扭曲着铜盒，苏然取出水晶含在嘴里，任由衣物撕裂消解，腕上的手表也破碎，失去了感知中的信号。
眼下显露出一处宽阔的海沟，像一只消磨尽最后一丝生机的眼睛，渐渐吞噬着苏然的视野。
含着口中的水晶，苏然钻进裂缝发现这里竟不受水流的侵扰，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世界庇护出一方秘地。
突如其来的重力使得苏然急速下坠，他像猫咪一样在空中转换姿势，用脚掌先接触底层翻滚降落。
水晶从口腔中掉落出来，被沙尘掩埋消失了踪迹。
“你回来了。”透明的水晶发出淡淡的柔光，坚硬的物质流动起来，与空气融为一体。
“不止是我，是我们回到了这里。”苏然站起来拍拍身子，尘土很轻易就消散。“还是请你先提问吧。”
水晶突然显形，染上皮肤的色彩，变作另一个苏然站立在面前。
“你和超人有什么区别？”这是它在大洋彼岸接触到的一个形象。
“很多...比如我不穿带披风的紧身衣。”苏然开了个玩笑，带着兴趣看向和自己一样的身体，猜测它的成分如何。
这块晶石是国外组织发现的外星陨石，被苏然感知到了里面亲切的生命信号，于是通过渠道买了过来。
“我是认真的。”它毫不忌讳赤裸的形象，四处观察着这处裂隙。
“好吧。”苏然则是跟在它附近，不断打量着它的行动，“除了都不是地球生命，我们处处都不一样。”
“从生理构造，我不具有生物的繁衍和进食需要，也不依赖任何外界能量。”
“从灵魂层面，我不具有人类的核心属性。”
“你和我不一样对吗？我感觉到了。”苏然想自己应该带着一丝失望，但翻遍情绪却找不到涟漪。
它看起来是适应完毕，面向了苏然，“所以，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一切。但又对一切都不好奇。”
“我属于...‘器’，接近这个发音没错。”它对自己所知道的娓娓道来。
“器”是那个宇宙组成一切的物质，也是所有的实体，是粒子，是工具，是思维。
“我知道我所知道的一切。但抱歉，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
它再度发出淡淡的光亮，变回那颗透明的水晶。
苏然伸手托住它，露出愉快的笑容：“我明白你是什么了，你是美也是丑，是善也是恶，你是生命的原初。”
水晶懒得发声，只把信息传递给他：“并不全是。”
他握着的手稍加施力，水晶湮化成尘埃从指缝滑落。
“还有一点，我无法握住沙尘，超人大概可以吧。”苏然合了合手摇头，手掌的构造怎么能握住沙砾而不让它滑落呢？
再等待36分钟，向上返回就能遇到同一艘客轮。
“宜早不宜迟，现在回去吧。运气好能碰到海盗船呢。”
。。。
苏然的手表和他人无异，唯一特殊之处，就是联络信号单独分出一份和基地负责人陈保栗相连。
所以在助手来报告苏然的信号失联之前，陈先生已经了然于心。
“这是第二次失联了吧？”助手心里诧异着。
“这只是你知道的第二次而已。”陈宝栗没什么顾忌，回答了助手的心声。
“如果哪天他的信号不再失联，那才是我该担心的麻烦事。”
“今年的产品展览会是哪个组织主办？”陈保栗问出口瞬间就知道了答案，接着对助手吩咐，“把苏然从参会名单里去掉。”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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