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奶奶的发言并没有说到重点，但是大家的眼泪足以说明她的发言有多成功。
絮絮叨叨说了十分钟后，沈奶奶突然转头伸手腾空抓着空气。
“小策？”
沈策双手扶着膝盖站起身，他哭得喉咙沙哑，嘴巴张了又张才哽咽出声：“奶奶......我在。”
摸到了沈策的手，沈奶奶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脸上的皱纹也舒展开来。
“小策，你这次考试打了双百吗？这么多人为你庆祝。”
沈策破涕为笑，用力地点点头，“嗯，双百。”
“像你爸一样聪明，但你不能骄傲。”沈奶奶紧紧地握住沈策的右手，沈策反手将奶奶干瘪皱巴的手包在手心里。
沈奶奶脸上洋溢着满足和幸福，“下次再考个双百给奶奶看。”
“好......奶奶，我下次一定还是双百分。”
石老师坐在台下都要哭抽了，白式雪一直给自己的嫂子递纸巾。
“白白呜呜呜......沈沈沈策和他奶奶好可怜啊呜呜呜嗝～”
“不可怜。”白式雪的眼神落在台上沈奶奶笑眯眯的脸上，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碰，“他们幸福着呢。”
沈策和宋嘉承推着沈奶奶小心翼翼地走下了舞台，苏默吸了吸鼻子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沈奶奶的好梦成真了，沈策同学不仅在高考中交出了一份满意的答卷，相信在以后人生的考卷中，他也能考出双百的好成绩，何为双百？那就是百分百开心，百分百幸福！让我们再次把掌声送给沈策和沈奶奶！祝福他们平安喜乐，诸事顺遂，百福俱臻！”
黄圆圆眼睛哭成了桃子，还不忘和何晴夸赞道：“苏默这主持水平不错啊！”
对于苏默的表现何晴也挺满意的，虽然心里这样想，但表面上依旧嘴硬道：“还凑合。”
“世上只有妈妈好，殚竭心力终为子。眼看自己的骄子即将步入大学殿堂，想必温月的妈妈此时此刻心中一定是美不胜收，喜气洋洋吧！今天有这么多嘉宾同贺，高朋恭贺，温月的妈妈一定有很多话要说，让我们再次响起热火朝天的掌声，有请温月的妈妈闪亮登场～”
何晴她们都把沈奶奶从医院架过来了，温月不用猜也知道自己的妈妈今天也会到场。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将长发剪成干练利落的露耳短发的妈妈，温月还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温母身着一袭豆沙绿的新中式旗袍连衣裙，裙子的下摆融合了山水画的印花，上半身则是素色的薄纱面料，既保留了旗袍的韵味，又加入了现代的时尚元素。
最近温母忙着搬家，已经三天没去医院看她了。
就这么两天的功夫，妈妈就完全大变样，头发剪短新衣服换上，至少年轻了五岁。
温母第一次把自己展示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她已经竭尽全力让自己笑得好看些，但紧攥着裙摆的双手却将她的局促与不安暴露无遗。
温月冲着她竖起大拇指，“妈，好看。”
听到了女儿的夸赞，温母更害羞了，那饱经风霜的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
她的衣服是白母给她在春城买完寄过来的，头发是何晴拉着她去剪的。
离婚的一些乱七八糟的烂事搞得她身心俱疲，今天化妆师给她化完妆后，在镜中看到焕然一新的自己，温母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日子真的在一点点变好。
苏默将话筒递到她的手里，“作为温月的母亲，此时此刻您一定有很多话想对女儿嘱咐吧，接下来的时间，让我们静静聆听一位母亲对女儿最真挚的祝福～”
温母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合，此时让她当众讲话确实有点难为人。
她紧张到双腿颤抖，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嘴巴张了合，合了张，喉咙频繁地吞咽着，紧绷的嘴角让她说不出一个字来。
温月挪到她的身边，轻轻地拉住了她的手，“妈，别紧张，这里都是自己人，说错了也没人笑话你。”
苏默面带微笑，语气轻松地解围道：“看来温妈妈太激动了，激动得话都藏在心里说不出来了，大家先给她来点鼓励的掌声好不好？”
台下同学老师们的双手用力地拍打着，罗思然举高了手臂来回挥舞着，“阿姨加油！别紧张！”
“加油啊阿姨！随便说什么都行！别怕！”
“加油！”
温月想到去年学校开运动会，那是自己第一次站上那么大的舞台。
当时伴奏突然断掉没了声音，操场上的同学们也是像今天这样给她加油的。
她握了握妈妈都是冷汗的手心，耐心道：“没关系，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说一句也行。”
温母从紧绷的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她用力地吞了下口水，目光游离不定，不敢与台下任何一个人的视线交汇。
看到紧张到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厥的妈妈，一股难以言喻的心酸瞬间涌上了心头。
或许之前她不该那样恨妈妈，妈妈有爱自己的意愿，但是因为思想和现实的重重因素，她并没有爱自己的能力。
一年前的自己也是如此自卑怯懦，每当有人看向她的时候，便会立即涨红了脸，觉得自己一定是哪里出了错，在人群中也总是不自觉地缩到角落里，试图让自己变得渺小而不引人注目。
以前的自己，就是现在的妈妈。
从同情体贴到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再到麻木放弃，温月的心死了又活，活了又死。
自从自己住院后妈妈没日没夜地守着自己，她渐渐地也释怀了。
她并不是完全靠自己走出原生家庭的影响，是白式雪她们一次次不厌其烦地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妈妈也是如此，既然她已经离婚了想重新再活一遍，那温月也愿意像白式雪她们救自己一样去救妈妈。
温母紧紧地握着话筒，终于，她鼓起勇气微微低下头，嘴唇轻颤，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说道：“月月，我不是一个好妈妈，妈妈对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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