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她那么讨厌，你为什么要救她？”
这道声音虽然还带着些童稚，但语气中的凶狠却让人不寒而栗。
沈暮秋在这道声音中醒来，她转头去看，说话的人是郭言姝。
郭言姝梳着两个包包头，面容稚嫩可爱，可是说出来的话却与外观毫不相符。
沈暮秋看着屋里小声说话的两人，又看看周围熟悉的摆设，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不是死了吗？
在她靠打猎供养郭家十二年之后，因为一场意外，变成了郭家的累赘。
然后她就被丈夫打得鼻青脸肿，身上没一块好肉。
被婆婆污蔑偷家里东西贴补外人，抓着她的头发游村。
被一手带大的小姑子造谣，说她新婚之夜就跟别的男人厮混，不守妇道。
被拼尽心力供养出来的小叔子嫌弃，说她是郭家的耻辱，让她赶紧死了才对大家都好。
还有她视若己出的儿子，原来是丈夫跟别的女人生的野种。
那个女人，竟然还住在她的家里，活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就等着她失去利用价值就取而代之。
她回娘家求救，结果娘家却说是她没用才会被男人打，让她在自己身上找问题，说她声名狼藉要断绝关系……
就在这时，耳边又传来一道声音：“言姝，现在还不是时候。
咱们家里还得靠她养着，没她打猎赚钱，我拿什么念书，你拿什么买衣服首饰？”
“哼，那就再留她几年，二哥，等你考上秀才就把她扫地出门，今天就当是给她吃个教训了，看她以后还管不管我。”
沈暮秋听到这话，浑身的血液顿时就往头顶涌去，气得她浑身发抖。
郭家的一窝畜生，原来那么早就计划着吸干她的血，然后把她踢到一边。
环视一圈周围的环境，她起身拿下挂在墙上的藤条长鞭就往郭言姝身上抽打。
“我打死你个王八蛋，打死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老娘供你吃供你穿，掏心掏肺的照顾你，没想到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鞭子划破空气落在郭言姝身上，疼得她立刻就流出眼泪，下意识就骂：“沈暮秋，你疯了，你敢打我，啊……”
沈暮秋不接话，只不停挥舞着手里的鞭子。
她怕这是一场梦，也怕这是魂魄消散之前的幻境，因此卯足力气抽打，能出多少气就出多少气。
很快郭言姝就疼得哇哇叫，完全没心思骂人。
“嫂子，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原谅我。
啊啊啊，好疼，我的背！
娘，大哥，快来救我，我要被打死了。
大嫂，你就饶了我这回吧，以后我再不敢犯糊涂了。”
一旁郭言礼听着鞭子发出的声响就觉得肉疼，他赶紧帮妹妹求情：“嫂子，言姝已经知道错了，您原谅她吧，不能再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听到这话，沈暮秋手中的鞭子一顿。
郭言礼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正想去扶妹妹，却感觉大腿火辣辣的疼。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被打了。
而很快，他的想法就得到了验证。
沈暮秋改变了方向，挥着鞭子围着他来打。
几鞭子下去，他就觉得自己要被打死了。
“大嫂，我错了，我不该给言姝求情，都是言姝的错，她做了错事就要受罚，大嫂罚得对。”
刚得了喘息的机会，准备往屋外跑去的郭言姝立刻骂：“郭言礼，你怎么能这样？小人一个。”
接着又转头看向的沈暮秋，打着哭腔认错：“嫂子我错了，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原谅我这一回，以后我再不敢调皮了。
你对我最好，你说你最喜欢我的，嫂子！”
沈暮秋自然不会让郭言姝跑出去。
看着这俩兄妹被打得又跳又叫的模样，她心中积攒的郁气像都消散了一些。
她挥舞着鞭子左右开弓，尽力保证两人挨的鞭子一样多。
这两个畜生！
她嫁来郭家的时候，郭言礼和郭言姝才五岁，婆婆身体不好，根本没心力照顾俩孩子，只能由她接手。
是她整晚整晚不睡觉，照顾着两个随时可能病死的弟弟妹妹。
是她想着方法做各种营养的饭菜，将总是生病的龙凤胎养得身体健康。
是她拿着棍子赶跑村里想要欺负兄妹俩的熊孩子，帮他们立威，让他们成为孩子王。
是她打猎赚钱供郭言礼读书，供郭言姝学刺绣。
是她拿着珍藏多年的虎骨虎皮为郭言礼求得名师，让他能去府城读书，考上功名。
是她每次打猎之后一点点积攒，给郭言姝攒下了一套体面的嫁妆。
她自认对这两个人掏心掏肺，没有掺一点假。
可这两只畜生，在她有用的时候嫂子嫂子短，说她天下第一好，以后一定好好孝敬她。
等她因为打猎伤了手脚之后，转头就骂她废物，说她连条狗都不如，给她吃馊饭，让她睡柴房，心情不好就拿她出气。
为了不让郭家背上忘恩负义的名声，郭言姝对外面说她的新婚之夜还在跟别的男人偷情，说她借着外出打猎的名头在外头住着，其实是跟野男人厮混，之所以没能生出孩子是因为以前偷情的时候喝了太多避子药伤了身子……
想到过往种种，沈暮秋手中的鞭子挥舞得更狠了。
这两个畜生崽，留在世上也是祸害，还不如跟她一起死了算了！
就在沈暮秋打得正起劲儿时，房门从外面推开，婆婆赵氏一脸惊恐的出现在门口。
沈暮秋停下鞭子，看看地上打滚的郭家兄妹，看看飞扑进来的赵氏，再看看外面明晃晃的日头。
这一切都太真实了。
真实到，她觉得自己好像重新活了一回。
不等她细想，赵氏抱着郭言礼怒声质问道：“老大媳妇，你给我说说清楚，言礼和言姝犯了什么错，你要下这样的死手。”
沈暮秋并不清楚眼下的状况，她漫不经心的挥着鞭子，然后冷眼看向两人：“你们自己说，还是我来说？”
郭言姝原本想要告状，可是看着像是刚从地狱归来的罗刹一般的大嫂，她根本不敢，只得低头认错。
“娘，都是我错了，是我调皮去水边玩，结果落到水里，如果不是大嫂，我可能淹死了。”
听到这话，沈暮秋也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
郭言姝七岁时落到水里生了很久的病，所以她千叮万嘱，让郭言姝不能去水边玩，可是这人偏不听。
郭言姝十岁这年又一次落水，幸好她在旁边才将人救起来，但她自己却差点儿溺死。
不过想到刚醒的时候听到的话，她开始怀疑，这次的落水，真的是意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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