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母笑眯眯的，张父也不时附和着：“你看，我们也绝不狮子大张口，要那什么好木材的家具，就要这最便宜的松木家具。另外，再来几匹中等衣料也就罢了。其他的，比照咱们庄户人家的来就行。”
何氏与陆乐成呆了，连媒婆都呆了。
这是什么意思？是打算这个未来女婿不仅将聘礼给齐，还帮他家儿子以后要出的聘礼也一并备齐？
此外，还打算吞下好些？
几人只觉得像吞了蝇子般难受。
一向好脾气的何氏怒道：“可别一口一个亲家母地叫，这八字还未有一撇呢。你家女儿这般金贵，就勿要便宜我家儿子了吧。”
说着，她就起身往外走。
陆乐成心知肚明，这门亲事是彻底谈崩了！
他也只能垂头丧气地起身。
“乐成哥，你就打算这样走了吗？都已经谈到这个地步了，咱们之间的情分，难道还不值些物件儿？”
张秀兰又两行清泪流了下来，看起来真是楚楚可怜。
何氏已经走到了院子，大吼了一声：“乐成，还不走？”
陆乐成低声道：“秀兰妹子，想来你也看清楚了，不是我们的情分太薄，而是你爹娘想要的，我家实在给不起啊。”
“怎么就给不起？我听说了，你长姐自个儿住着青砖大瓦房的院子，她那房子比里正家的还要好！还说，她冬日连衣裳都是穿鸭绒的，连棉袄都不稀得穿！还顿顿有肉，有白米饭……”
她正说得起劲，陆乐成已经一脸呆滞。
却见何氏三两步冲了进来，一掌拍在桌子上：“呵！原来你们打的是这么个主意，想着要让我家长女来贴补你张家，贴补你儿子娶亲？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张母还在争辩：“明明说的是你儿子与我闺女的婚事，怎么扯到我儿子身上去了？”
“事实是怎么回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不必在这打马虎眼儿。”
何氏又对准张秀兰：“还以为你是个好的，原来和你爹娘是一路货色。我长女有银子又如何，我陆家，绝不会娶你！你愿去做老地主的小老婆，只管去！”
何氏气冲冲地一顿呛，倒是让张家人都愣住了。
甘氏不是说了何氏性子极绵软，能随意拿捏么？
这怎么像只母狮子啊？
何氏一手抓住了陆乐成，一把将他扯出来。
陆乐成也并未拒绝，急走几步，跟着他娘走了出去。
张秀兰抹着眼泪，一跺脚，对着父母吼道：“都是你们，贪心不足，这下把人都给气走了。满意了吧？”
她说完便一扭身回自己屋里去了。
媒婆也是一头雾水，这张大丫，脾气也不小啊！也不像个可怜的丫头啊……
张母尴尬地笑了笑：“丫头被我惯坏了，让你见笑了。平日里她都是温柔得很，今日倒有点脾气了。”
媒婆叹了一声，劝道：“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要我说，陆家这条件极好，愿出八两聘银，咱们村里有几个愿意出？你们也勿要想其他太多了，比照着咱们庄户人家的来就成了，这才成全了一对眷侣！你莫非，还真让姑娘去做那小妾啊？”
张母的吊梢眼一掀：“如你所说，陆家的条件是好，若不然我家也不与他家分说！但是你也瞧见了，他家条件好，却不愿意拿出诚意来娶我家大丫！分明是没把我家闺女放在眼里。即使我家姑娘嫁过去，也要受苦。”
媒婆见她油盐不进，一心一意想着要从陆家咬下一块肉来，知道劝不动了，便罢了。
“陆家条件好，会做人！即使我这门亲没讲成，何嫂子也给了我一百文茶水费。我以后，定也是要为他家两个小的尽心尽意出力的。”
媒婆说完，施施然离去。
张母面目扭曲，朝着她家汉子嚷道：“瞧见了没，媒没做成，那何氏倒还愿意出个一百文！咱们庄户里，媒没做成的，给个二三十文茶水费不就得了？偏她要装大方。真要是那般大方，怎么不愿意多出些银子来娶了咱家秀兰？”
“就是，算起来也没多少银子，陆家长女那般有钱，都不愿出！秀兰这丫头手腕不够，勾不到陆家小子，唉。”张父也附和着。
“爹，娘，若是陆家小子不愿意娶姐姐，那真把姐姐送去给地主做小妾？”张秀兰的弟弟张康问着。
“哎呀，你这小子，傻得很！你娘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了让陆家着急罢了，哪有地主看上你家姐姐了？你以为地主，是个人都要啊？人家也只要那好颜色的。”
张母点了点儿子的额头，一脸无奈。
张康愣住了：“那现在是什么意思？两头都没落着？那我以后娶亲，拿什么娶？”
“别急，先静等几日，看陆家是个什么情形。若是没有动静，咱们便再降点条件，大不了那套松木家具不要了。”
张康有点不乐意：“若是没有新家具，以后我娶亲还得自己去打一套？家里哪有银子……”
张家的小算盘，陆家自然是不知道。
但是何氏真被气得不行，几乎是拽着陆乐成到了家里。
“我可告诉你，你快快歇了娶那张大丫的心思。若是你再看不出来她与她爹娘是一路货色，你就是眼盲了！”
陆乐成听着老娘的怒斥，讷讷地不敢言语。
他自然也是看出来了，那张秀兰虽然挂着眼泪，但说出来的话是一点也不动听。
明摆着是说他长姐日子过得好，因此应该责无旁贷地支持他！
支持他做什么呢？把家底都送去给她张家！
他想起长姐说的话，若是临时又涨价，这门亲事不要也罢。
再说这张姑娘，哪怕是被逼迫和压榨的，但她自己也是认可的……帮着她爹娘想来压榨他，压榨他的长姐！
唉，才滋生出来的情意，就被浇了一盆凉水。
让他从头凉到心里。
何氏又忍不住朝他胳膊上拧了一把：“你想清楚了没？”
“想清楚了，娘。今日他张家这行事，正如长姐预料那般。我不娶了。”陆乐成给出了一个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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