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殿下，四皇妃派人送了信过来！”
四皇子刚准备提笔写字，就被回禀声打断了。
“先放下吧。”他一边落笔，一边说道。
邓通应了一声“是”，轻手轻脚得退了出去，又轻手轻脚地捧着那封来自遥远的京城的家信进了书房，轻轻地搁在了书案右上方。
人退到了一边。
心里却犯起了嘀咕，今儿究竟是什么日子啊？自家皇妃的信竟与那位林姑娘的信赶在了同一日送来。
真是无巧不成书。
照殿下对林姑娘的偏爱程度，说不得将来两人还要共侍一夫呢。
也不知两人信上都说了什么。
四皇子写满了一页信纸，等墨迹晾干之际，抓起了四皇妃的那封家书。
先仔细检查了背面的封漆，见完好无损，这才拆开来看信。
信中先是一些关心之语：
“殿下在南边适不适应，那边的饮食合不合您胃口，殿下忙碌之余也要注意自个的身体”云云。
又谈到到即将归来的六皇子：
“六皇弟从荒岛上接回来了吗？接六皇弟回京的人可到了蕲州城？若见了六皇弟，烦请殿下替妾身向六皇弟问好，就说六弟妹与大家，都盼着他快些回来呢。”
而后笔锋一转，说起了他不在京中的这几个月前朝，与后宫发生的两件大事。
“近来皇上身体不适，已喝了月余汤药尚未见好，大臣们纷纷上书请立太子......”
“后宫有子嗣的妃嫔蠢蠢欲动，大皇子与三皇子后宅都有孩子夭折......”
继而，又提到他们府上也发生了一些变故。
“柳侧妃五岁的庶子出水痘时，没抗住夭折了。柳侧妃伤心欲绝，一直卧床到现在，甚是想念殿下......”
“那位怀孕的侍妾，五个月的时候去园子里逛，一不小心滑倒了，太医已尽力救治，孩子却还是没保住......”
这一连串的坏消息，看的四皇子心里堵得慌。
短短数月，未料想京中竟发生了这么多事。
他膝下本有三子，一嫡两庶。
柳氏的那个儿子看着健健康康的，怎么就......
“哎——”四皇子无奈叹息。
皇家的孩子总是不好养活的，这种事发生的还少吗？
他更关心的是前朝的事。
“这就开始相争了吗？”他是该为自己远离了那个旋涡而高兴，还是该为自己什么也做不了而难过呢？
大皇子母妃是宫女出身，也仅升到了嫔位，但大皇子是长子，在立嫡立长方面具有天然优势。
而三皇子的母妃是父皇宠爱的贵妃，爱屋及乌，父皇对这个儿子亦格外疼宠些。
故此，在皇后无子的情况下，大皇子与三皇子都有可能成为太子人选，各有优势。
二皇子早年夭折，五皇子与六皇子都是毫无野心之人。
排在后面的皇子机会就更小了。
至于他，这位四皇子。
若说他不想登上那个位子，便是自欺欺人了。
一时却鞭长莫及。
哎！想也是白想，暂且先把眼前的事做好做完吧。
......
感叹了一句，四皇子便耐着性子把信看完。
信的末尾。
四皇妃终于写了一点高兴的事：六岁的嫡子睿哥儿，聪明好学，已经跟着夫子即将学完《幼学琼林》，准备学《声律启蒙》了……关夫子说睿哥儿是他所教过的幼童中最聪明上进的一个了，将来必定大有出息，殿下您开心吗？
四皇子脑中顿时浮现出，他那个唯一的嫡子模样来。
小小的一个人，身形瘦弱，胆小怯懦，就从没见他有过笑模样；从三岁起便被他母亲整日押着读书，手不释卷。
见了他永远都是规规矩矩，战战兢兢的一副模样。
年岁跟唐顺之家的那个小儿子差不多大，性子却是天壤之别，身上看不到一点小孩子该有的活泼与朝气。
他曾说过两次，孩子还小，不要把他逼得太狠了。
但那位皇妃当面笑眯眯地答应了，背后却依然故我。
让他一拳头打到了棉花上，久而久之也是懒得管了。
好好一个孩子都被她养歪了。
还开心？
他看着就来气好吧！
他的嫡子将来是要袭爵的，又不用科考，那需要如此用功、如此刻苦？
真是不知所谓！
*
有人忧愁，就有人欢喜。
府衙前街的钱宅。
昨日下晌起，钱宅便开始了张灯结彩，车水马龙，进进出出忙碌的下人们也各个喜气洋洋的……
整个宅子都洋溢着一股浓浓的喜乐氛围。
从门前经过的路人，见这一家又是挂红绸，又是挂大红灯笼的，好奇之下，不免都要问上一声：“哟！你家这是有什么喜事啊？”
正踩在梯子上给门楣披红挂彩的小厮们，都会停下手里的活，不厌其烦地龇着一口大白牙，开心地回一句：
“可不咋地？我们三小姐明个要成亲了！嫁的可是一位秀才公呢！”
甭提多自豪了。
就跟他们小姐要嫁的是哪一位皇子似的。
“哎哟，那可要说一声恭喜了！说不得来日你们小姐就成诰命夫人了呢！”
“同喜同喜。”小厮笑的更开心了，“明个晌午我们老爷要在门前撒喜钱，您可要记得来捧个场啊！”
通常富贵人家，家里有了什么喜事，比如儿子高中、老人过寿、儿女成亲之类的大喜事，都喜欢在门口成筐地撒铜板，让路人哄抢着来捡，图个喜庆热闹。
“还有这好事！一定来一定来！”
此事，最为底层百姓所喜闻乐见了。
这样恓惶的年景，想赚钱都没地赚去，竟还有白捡的好事？
那明个可要赶早了！
还要把一大家子，上到八十岁老母，下至刚能爬的小孙子，都叫来捡钱。
七大姑八大姨的也不能落下。
......
经过昨日一下午的广而告之，口口相传，大半个蕲州城的人都得知了钱家今日要撒钱。
今个，来钱宅等着捡钱的人把门口堵的水泄不通，连宴请来赴宴的客人们都只能望门兴叹。
挤不过去啊！
“钱兄，今个对不住了，真不是不给你面子，是咱这身板实在挤不过去啊！”
隔空对着钱宅里的钱老爷致歉后，前来吃喜酒得客人们纷纷无奈地又掉头回去了。
而毫不知情的钱老爷还纳闷：“这都快拜堂了，怎么请的客人一个都没到啊？就算人不来，礼也总该到吧？”
这不来人，礼也不送。
是看不起我钱某人呢？
到底是生意场上的人，都是面子情，没什么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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