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
果不其然，听到这个数目，虎子娘额前几道黑线划过。
哪怕是黑市，都没眼前这个女人黑！
她心想，陈芸芸根本就是怀恨在心，在这儿讹她呢。
可她没有办法，明知道这是个深坑，还是只有往里跳。
虎子娘迅速买了东西，生怕陈芸芸那张嘴里再吐出些什么话来。
她拉过虎子，扭头走进雪夜里。
冬日天总黑得很早，就这一会儿说话的工夫，天色已经彻底黑沉下来。
虎子娘没带灯笼，想着反正也是村里，摸黑走回去也不是什么问题。
虎子走在虎子娘前面，手里拿着新买来的板栗和松子。
他咬开一颗放在嘴里，果然甜滋滋的。
晾那个女人也不敢骗他。
走着走着，虎子突然停住脚步。
奇怪，他娘怎么没说话了？
刚才不是还一直在骂陈芸芸什么小娼妇吗？
现在什么声音都没了，连脚踩在雪地上那嘎吱嘎吱的声响都消失了……
虎子回过头，一片漆黑。
他什么也看不见。
“娘？”
试探性地叫了一句，没人回他。
“娘，走快点，再不回去煮饭，爹要打人了！”
还是没有回音。
虎子朝着黑乎乎的方向走了两步，一阵恶臭的腥风传来。
熏得他弯腰，方才吃的板栗全被吐了出来。
随后脖颈一痛，虎子彻底失去了知觉。
陈芸芸家的房门是半夜被敲响的，她刚打开堂屋们，就看到围墙外火把的光亮。
她将大门打开，站在最前的，是佝偻着身体的村长。
村长旁边站着张猎户，身后还有好些个村里人，他们看向陈芸芸的目光，让陈芸芸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知村长半夜敲门，可是出了什么事？”
村长点了点身侧的张猎户，示意他说。
张猎户看向陈芸芸的目光，还留存着忌惮，他直接问，“晚上的时候，我婆娘是不是来过你这？”
“对，没错。”
陈芸芸心想，虎子娘是不是玩不起呀？
回去了发现被坑，就找上门来闹？
她认真地想了想，张猎户家那么好面子，应该不至于吧。
“所以，是出了什么事？”
张猎户一直留意她的表情，见她确实没有什么破绽，才出口。
“进去说吧。”
还好言好语的，想来不是来找麻烦的。
陈芸芸将门大打开，让他们都进来。
一群人站到了屋檐下，自然也看到了屋檐下晾着的咸鱼和香肠。
这下，大家看陈芸芸的目光更怪了。
乖乖，谁说志军家最穷的？
瞧瞧这占据了半个屋檐的香肠腊肉还有咸鱼，村长家都没这么豪吧！
村长年迈，陈芸芸拿了凳子出来，让他坐下。
张猎户这才将事情说清楚。
原来竟是虎子娘和虎子全失踪了。
张猎户在家等了半天，没见有人回家给他做饭，儿子也没回来。
他这才出门找，把村里都翻遍了，也不见人影。
张猎户意识到，事情大了。
有人跟他说，见过虎子娘和虎子去了陈芸芸家，他这才找过来。
陈芸芸听完，皱眉，失踪？
这大晚上的，人能去哪儿？
见张猎户确实紧张，而且也没像以前一样对她不客气。
陈芸芸也配合，回答了问题。
“大约七点，天还没黑透，他们来的。买了点吃的，就回去了。”
张猎户追问，“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
“天将黑，可能七点半吧。”
现在已经是十点过了，要是回家，早回去了。
陈芸芸问，“找过河边吗？”
他们两母子，下午在那捞鱼，会不会又去了。
张猎户摇头，面露颓色，“没人。”
快过年了，儿子和媳妇丢了，这算什么事。
陈芸芸帮不上什么忙，一行人就准备离开。
张猎户走在最后，待前面人都离开四五米远，他回过头看向陈芸芸。
一向鼻孔向天，恃才傲物的张猎户，此时就像苍老了十岁。
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沟壑，他眼里一片灰败，“之前的事，实在抱歉。”
“如果这事是你做的，我希望你能留他们一条命。”
陈芸芸还没张嘴。
张猎户就苦笑，“我知道，确实不是你。”
“如果找到明天天亮，还是找不到人……”
“我多希望是你做的。”
他最后那几句话，低得人根本听不清。
陈芸芸只觉得张猎户背着猎枪走入风雪中的背影，透着股决绝。
儿子就是他的逆鳞。
孩子不见了，在这样的大雪天，野外待一晚上，人就会被冻死。
他大概是觉得，没有希望了，才会说这些话吧。
如果是几个孩子出了事，陈芸芸估计也会像他一样……
被张猎户影响，带入了自己，陈芸芸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落。
陈芸芸回到屋里，重新钻进被窝。
床位大娃点了煤油灯，“阿娘，外面怎么了。”
妞妞也坐了起来，一脸担忧。
方才她听见屋外有好多脚步，生怕是来闹事的。
见阿娘完好无损进来，两个孩子都松了一口气。
“虎子娘和虎子丢了。”陈芸芸没忍住叹气，不想影响孩子，便劝他们道，“你们先睡吧，没事儿。”
妞妞和大娃都没有动。
“阿娘，他们会死吗？”
外面风雪那么大，还那么冷，要是没找到人，是不是就死定了……
陈芸芸摸了摸妞妞的头，“阿娘也不知道。”
床尾大娃突然出声，“阿娘，你想救他们？”
不愧是书里的黑化大反派，年纪轻轻，察言观色的能力却不差。
陈芸芸没有回答，反而问两个孩子，“你们想让娘救他们吗？”
妞妞摇头，“不想，虎子很坏，欺负我！他娘也很坏，想把我买走。”
妞妞始终记得那天，虎子娘要拿五毛钱买走她的事。
她生怕后娘卖了她，幸好，后娘是阿娘。
“那阿润呢？”
其实，大娃不想救的。
在他眼里，除了阿娘和弟弟妹妹，其余人都是草芥。
一缕草芥，是生是死，都与他无关。
但如果不救，阿娘嘴上虽然不会说什么，心里却会记挂很久。
阿娘，还是太善良了……
大娃如是答，“救。”
如果，救了他们回来，他们再敢上门欺负阿娘。
那他不介意，亲手帮阿娘，解决掉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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