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气还不算太热的时候,贺太傅就由小厮搀扶着,颤颤巍巍来到王府。
苏翎月叫醒还在睡的萧煜,简单服侍他洗漱后,就出去将房间留给萧煜和贺太傅。
蝉鸣声声入耳,伴随各种鸟叫,奏成盛夏乐曲。
苏翎月却一点都听不进去,直望着房屋门口发呆。
不知道什么时候言卿过来了,也靠着朱红栏杆望向房门口。
“王妃,你猜王爷在跟太傅说什么?”
苏翎月摇摇头,想到什么,猛地看向言卿说:“你们听力不是很好吗?能听到里面说什么吗?”
言卿瞅着不远处,传来尖锐蝉鸣的合欢树,道:“也许现在让人把那些吵人的知了粘了,我还能听到一些。”
“算了吧!”苏翎月靠在栏杆上,望着房门口,等萧煜出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贺太傅才从屋里出来,候在外面的小厮忙迎上来扶住他。
“太傅,你们都谈完了吗?”苏翎月走过去问。
贺太傅颔首,“都谈完了,老臣先行告退回府。”
不等苏翎月问,贺太傅就拖着病体,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外走了。
看着贺太傅佝偻的背影,苏翎月心中莫名生出一种英雄迟暮的感伤。“言卿,你去送送贺太傅吧!”
“好。”
言卿去送贺太傅,苏翎月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很担心萧煜,就进去看萧煜。
绕过屏风,苏翎月就看到萧煜正神色冷肃的靠坐在那,半垂着眸子。
苏翎月走到炉子旁,倒了一杯热茶来到床边,也不说话,而是握着萧煜的手,将杯子放在他掌心,让温暖传递给他。
虽然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可通过萧煜脸上的严肃神色,苏翎月知道,这件事一定非同小可。
过了好一会儿,苏翎月感觉到掌心大手动了动,抬眸就看到萧煜正温柔的看着她。
“事情解决了吗?”苏翎月眨眨眼问。
“嗯。”萧煜微微勾唇,望着苏翎月,眼神温柔的如一汪春水,“所有的事都解决了。”
除了眼前人,世上再无他牵挂的事。
*
这日,苏翎月正在同萧煜一起分食一碗鸡丝粥,房门“哐当”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言卿急匆匆跑进来,“王爷,王妃,不好了,贺太傅……贺太傅没了!”
“什么?”
苏翎月惊的半碗鸡丝粥差点没端住。
萧煜眼眸一沉,问:“怎么回事?”
言卿还喘着气,不等气息平复,就急声道:“派人去打听了,听说是昨夜在睡梦中去的,今日一早,贺府的人进去服侍,见贺太傅一直没醒,下人一摸才发现人已经凉透了。”
出这么大的事,朝中势力定然会发生变化,肯定对他们日后的计划有影响。
前两天王爷和贺太傅才见过面,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但看到萧煜神色瞬间冷沉下去,言卿就知道,贺太傅离世这件事,让王爷心情很不好。
苏翎月和言卿尽量放轻自己的呼吸。
室内一片安静。
萧煜垂着眸子,过了好半晌,他才动了眼皮,看向言卿道:“你带上祭礼去一趟贺府,找机会查验贺太傅的尸身,看是否有蹊跷。”
言卿睁大眼睛,“王爷,你的意思是……”
“嗯,速去。”
“是。”
言卿大步出去。
看到萧煜紧皱的眉头,他显然已经没了用膳的心思,苏翎月唤来彩蝶,收走碗碟。
从萧煜的神色和反应来看,是不是他觉得贺太傅的死有蹊跷,而原因就是萧煜和贺太傅谈的事?
一切,都要等言卿回来才能确定。
*
午后才过,言卿就从贺府回来了。
“王爷,你猜的没错,我检查了贺太傅的尸身,在他百汇穴上有个很小的针眼,应当是银针,一针毙命。”
“怎么会?”苏翎月惊恐的握着自己的手,放在心口处,却依旧安抚不了怦怦跳的心。
她看向萧煜。
究竟是什么事?竟能让贺太傅遇害。
若是贺太傅都遇害了,那萧煜呢?
萧煜也知道那事,贼人是不是也会杀掉萧煜?
想到萧煜可能在睡梦中被人杀死,苏翎月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也许萧煜知道杀死贺太傅的人是谁。
苏翎月看向言卿,问:“言卿,府中能再调些侍卫进来吗?”
听到苏翎月的声音,言卿身体动了一下,回过神问:“王妃你跟我说话了吗?”
苏翎月又将问题重复一遍:“我想你再调一些侍卫进府,我担心贼人会谋害王爷。”
言卿还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神色却坚定:“我这就去办。”
看到言卿大步出去,苏翎月没再顾及,直接打断萧煜沉思,“王爷,你和贺太傅说了什么?是谁杀了他?景王吗?还是我父亲?”
萧煜抬眼,沉郁的眼底满是冰冷,看到苏翎月皱起的眉头,还有她满脸担忧,萧煜的冰冷的神色才舒缓两分。
他凝望着苏翎月,眼中是她看不懂的情绪,好半晌萧煜才开口:“月儿,若是知道这件事和陪为夫生同衾死同穴,只能二选一,月儿会选什么?”
“什么?”
苏翎月茫然看着萧煜。
难道这件事和她有关?
可什么事会阻碍她和萧煜生同衾死同穴的誓言?
在她心中萧煜自然是最重要的。
“我当然选王爷。”苏翎月望着萧煜,坚定说出自己的答案。
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也不知道萧煜为什么要让她做选择,可她的第一选择,永远都会是萧煜。
似乎这句话触动了萧煜,他眼底的寒冰一点点融化。
“月儿,过来,为夫想抱抱你。”
苏翎月虽然不解,还是乖巧的挪到萧煜身边,双臂环住萧煜的身体,紧紧抱住他。
“王爷莫要再说二选一的话,我才不会选别的。”
感受着怀里温热的小身体,似乎很害怕,将他抱的很紧。
萧煜闭上眼,全身心感受着世间最深的信任和依赖,还有她如冬雪一般,纯洁无瑕的爱意。
他何其有幸,死前能得到这样真挚的情感。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同她生同衾,死同穴,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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