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特从没想过赛莉亚会变得如此感性，她的眼泪刚要湿润眼眶，就立刻强忍住，以一个大大的笑容回应道：“你这么一说，我确实应该收下这个小玩意儿。”
她抽出被他握住的手，用它揉了揉利特那头短黑发。
“多亏了我偷偷藏起来并精心处理的那些肉，你才能长这么大、这么壮。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也算你们家的一员。”
“某种意义上？你就是我们家的一部分。”利特试图抛出一个感情杀，让赛莉亚坚强的面具有所松动，“就像个阿姨一样。”其实他倒没那么在意，否则这些年早就会一直关注她的健康状况了。
然而，他对赛莉亚的亏欠是实实在在的。没有她的帮助和人脉，狩猎得到的野兽虽能提供肉食，却无法变现为金钱或通过皮毛制作衣物。一切都会白白浪费，使他的家庭生活更加艰难。
利特不愿意有任何未偿的人情债，更不会因为某个人似乎失去了利用价值就将其忘在脑后。在这个小社区里，人际关系至关重要。
万一他的家人将来需要帮助时，他不可能总是及时出现。此外，他也无从得知法庭会在他不在的时候保护他们多久。
有了南娜和赛莉亚的支持，家里相当于拥有了当地两位最重要的人物作靠山，只有在绝对必要的时候才需要求助于伯爵或侯爵夫人。
赛莉亚紧紧地拥抱他，仿佛要把空气都挤出来似的。
“如果我以后结婚生子，都是你的错！”她说着，眼角泛起了点点泪花。
“谁能想到那个粗鲁的小混蛋长大后会变得这么可爱呢？”
—看来我有点夸张了。我不是故意把气氛搞得这么煽情，只是想让她感受到我的感激之情！
“你这怪物！”索卢斯严厉地责备他，“别再玩弄身边人的情感了！对陌生人这么做还情有可原，毕竟彼此间没有信任基础。但那样做太残忍了。”
感到内疚的利特安慰了赛莉亚一会儿，并且像早上对待父母那样，帮她祛除了十多年来因狩猎意外而积累的所有损伤和筋结。这让赛莉亚对他更为感激和疼爱，也让索卢斯更加生气，一路上都在数落他。
当天晚上，他给每位家庭成员都送了一枚戒指。不用说，晚餐也因此推迟了半小时，因为他们兴奋得像小孩拿到新玩具般，不断将东西变来变去。
南娜则等到第二天早上才得到了自己的戒指。“我知道这与您失去的东西相比不算什么，师傅，但这是我目前所能做的全部。”
考虑到前一天晚上的情况，利特尽量避免触动导师的心弦。
“不算什么？别犯傻了，小子。你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她看着戒指，像是看到了失散多年的儿子。“没有铸剑师愿意卖给我这样的戒指，无论我出价多少，他们都害怕玷污了自己的声誉。我希望等你毕业之后，不要改变主意，把我当作你的第一位客户。”
“还有那么多东西我想找回来。”
“那是我的荣幸。”利特答道。
南娜抱住他，努力忍住了眼泪。
- 这些人怎么回事？这两天收到的拥抱比我十二年来加起来还要多！
“闭嘴享受拥抱吧！”索卢斯命令道。
离开南娜和蒂斯塔照顾病人后，利特觉得是时候去交付最后一件礼物了。
伯爵莱克见到他非常开心，盯着礼物时，利特几乎能看到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星星。
“太感谢你了，利特。我的门生能加入六大顶级学院，这已经是梦想成真。但你在短短一个月内就能制作出这样的东西，真是超越了我的最高期待。”
“我只是想向您表达我的感激之情。没有您的帮助和坚持，我可能会固执地继续在家自学，错过很多机会。”
莱克拍了拍利特的肩膀，调整了一下单片眼镜。
“无需再纠结过去的错误。我有更近期的事情想要与你分享。比如，最近法庭和法师协会终于对林妮亚校长关于你和南娜的决定进行了审议。”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想让客人紧张起来。
“然后呢？”利特上钩了，急切地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他们认为她的决定鲁莽，超越了一名校长的权限范围。她的裁决已被撤销，而作为提出申诉的人，我被授予了狮鹫骑士的荣誉称号作为奖励。”
“这是什么？”
“只是一个荣誉头衔，谢天谢地，并没有附带土地。基本上，我不再被视为本地麻烦人物，而是王国的恩人。最重要的是，现在我请求法庭听证会时，等待时间大大缩短了。”
“具体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两周前。怎么了？”
“了解就好。”利特松了一口气，“如果这一切都是在模拟考试之后发生的，那就意味着我在用力过猛。我必须避免过于突出自己。目前看来还行。”
“没什么原因，只是好奇。那林妮亚怎么样了？她后来怎样了？”
“问得好！”莱克得意地笑了笑，用一块手帕擦拭着眼镜上的无形灰尘。“起初，她只是受到了训斥。听起来似乎没什么，但相信我，对于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来说，这可是巨大的打击。”
“接着，她遭遇了前任白狮鹫学院校长相同的命运。她被免去了职务，换上了更年轻、思想更开放的人来接替。”
“这算大事吗？”利特问，他对法师内部事务完全不了解。
“这是极其重大的事。校长本应是一个类似贵族终身头衔的存在，被这样强行罢免就等同于宣告她是失败者。她将永远无法再次担任重要职位。”
“虽然不如南娜那样严重，但也算是最糟糕的情况之一了。”
“他们就不怕她背叛王国吗？”
“还能去哪里？”莱克嗤笑一声，“当然，她可以出售学院的秘密，但也就仅此而已。没有人愿意接纳被本国视为有害的人。她或许能得到财富，但她并不缺钱。”
“没有人会再给她地位和权力。”
利特几乎为她感到惋惜。被自己的学院拒绝，对于出身平民的法师来说，无疑是最好的礼物。如果没有林乔斯和他的政策，即便是拥有选票，作用也会非常有限。像他或奎拉这样的人可能早就被迫放弃了。
“这些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大概两天前。似乎是有人在模拟考试中大放异彩。”莱克冲他眨了眨眼。
“该死，我嘴太快了！”利特内心暗骂，“女王也太果断了吧，就不能让她找个借口自愿辞职吗？万一她报复南娜怎么办？或者对付我？”
莱克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立刻安抚了他的担忧。
“放心吧，他们不会冒不必要的风险。如果法庭和协会如此羞辱她，就是为了杀鸡儆猴。”
“我毫不惊讶，几个月后的调查结束后，她会选择永远从公众视野中消失。”又是一眨眼。
“这不就是说她因为被认为比有用更危险，会被处理掉吗？我可得千万小心，别落得同样的下场。成为政治体系的一部分是把双刃剑。一旦我涉入太深，他们就不会轻易放过我。”
“他们会利用我的家人把我变成一只牵线木偶。”
“非常感谢你，莱克。”两人相识已久，在独处时已不必拘泥于礼节。
“抱歉一直打扰你，有关我失散的兄弟有什么新消息吗？”利特说到做到，让伯爵密切关注奥帕尔的动向，以防他决定回来找麻烦。
“目前没太多进展。”莱克摇了摇头，“进入孤儿院后，他改名为梅尔恩。按照你的要求，我把他转到了郡县边界的机构，以增加他逃脱后重新回来的难度。”
“据我所知，他过得相当艰难。刚满十六岁他就加入了军队，两年后光荣退役。之后，他离开了卢斯蒂亚郡，再也没有回来。”
“服役两年。”利特心想，“足以立功，摆脱被家族抛弃的烙印，作为一个自由人从零开始新生活。”
“我会留意他的。要是他回来的话，你希望我怎么做？”
“如果他没有恶意，那么请尽快联系我。否则，我只能请你对他采取对待自己家人的同样措施。”
“请放心！”莱克伸出手，利特立即握住。
“只要我嗅到一丝麻烦的气息，我保证他会永远不再打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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