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康虽然心存幻想，可李婉儿充其量只是一个民间艺术家，她说的话未必可信，除非明公子也牵涉其中。
“明公子！小女子跟您报喜来了，请看我身后这位是谁？”
赵明毕竟是皇室子弟，该讲的风度还是要讲究的，哪怕心里已经敞开了大麻袋准备装钱，面上维持着古井不波的态度，“是杨帮主啊，幸会幸会！”
杨康耐着性子跟他寒暄完，然后不经意的说道：“刚才婉儿姑娘无意中跟在下提起，说是在兼职做点小生意，在下拗不过她的情面，若是真有什么好东西，舍命陪君子我也买上一份，当是答谢婉儿姑娘的青睐了！”
赵明微微笑着：“一点点小生意而已，用不着舍命。婉儿姑娘，你都跟杨帮主怎么说的？”
婉儿凑到他耳边悄悄说道：“老板说了，他只收400一套，对客户报价多少他不管。我的意思，咱们可以自由发挥，反正多赚的部分，对半分！我先起个高调，您跟他慢慢还价，咱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总之别吓跑了人家，也别亏待了自己。”
赵明依然微微笑着：“好说！”
取得了一致意见，她又凑到杨康边上，小声传话：“杨帮主，明公子看不上几个小钱，我就替他当回坏人，刚出炉的新式装备，一套只卖这个数。”她学着席慕花的样子，举起一根指头。
杨康装傻充愣：“这是一两还是十两？”
李婉儿怫然不悦，“杨帮主，你开什么玩笑，十两？光是成本都不止一百两！明白告诉你，这东西要么不卖，要卖就是一千两一套！”
一千两一套的高价，把金国小王子都吓着了，好在人家见惯了世面，脸上不动声色。
“先不忙谈价，咱们能先看看货不？就怕婉儿姑娘是逗我玩的。”
看货？这一下戳着空档了，两人到哪里去拿货给他看？
“这个嘛，”李婉儿正想借口呢，突然看到杨康身后远远有人举着手指，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赫然有个大箱子，“请杨帮主稍候。”跑过去揭开箱子一看，好家伙，两套亮闪闪的新式装备整整齐齐的放着。
亏得她是真正的女中豪杰，力气大过寻常男子数倍，挽起袖子将大箱子搬到桌边。
“明公子，麻烦您屏退了左右。”
赵明心里略微犹豫了一下，杨康是丐帮帮主，武功肯定了得，自己身边没有保护，是不是有点危险呢？
杨康不知道宋朝皇家子弟有怕死的传统，以己度人，从腰包里掏出一袋子金子：“在下来得匆忙，没带多少金银，这点钱勉强表明诚意。”
沉甸甸的金子还是有说服力的，看在钱的份上，赵明豁出去了，在自己的府邸，料想杨康不敢乱来，“众人且退，没有我的召唤不得靠近。”
保镖丫环等各色下人，依令远避。
这下李婉儿说话不用避讳了，指着箱子道：“请杨帮主验货。”
“岂敢！在下长长眼！”
银亮水滑，质地轻盈，锋锐处吹毛断发，护身甲坚不可摧，杨康心中暗暗赞叹：穿着这样的装备上阵，妇孺都能变成猛兽。
“怎么样？是新式装备没错吧！杨帮主可有兴趣？”
杨康吞吞口水，这东西带回去，铁定是大功一件！可惜身上银子没带够，否则这两件现在他就想买走。
“有！如此宝物，习武之人怎能不爱？这两套我都要了！”
李婉儿眼里金光闪闪，人家都不带还价的，太豪爽了！
“杨帮主果然豪爽，多承惠顾！我们不零售，最少一百套起步，您一共要多少？”
这话说的杨康呆住了，他还以为人家只偷了两套出来卖，没想到遇到的是批发商。两套的话，两千两银子他咬咬牙还是出得起的。一百套，按照一千两算，可是十万两白银啊！他手头上能调动的资金，加起来也没有那么多。
“呵呵，我那个手头上有点紧张，暂时不够钱。”
赵明心想：这才合乎道理，一个江湖的帮派要是随便就能拿出十万两白银，那才惹人怀疑呢。
“没关系，杨帮主跟本公子是朋友，缺多少？我手头还有一点余钱，可以暂时帮你垫付。”
一千两一套的话，他和李婉儿赚得比后台老板还多，即便帮人家垫付一半都是大有赚头，哪怕事后人家赖账不还，都可以接受的。
杨康连忙道：“在下何德何能，怎能让明公子破费，万万不可！”转头对李婉儿道：“婉儿姑娘，新式装备绝对值千两一套，可是在下又确实没那么多钱，您看在咱们这么熟的份上，能算便宜点吗？”
他脑子还是清醒的，借钱买哪有砍价来得实在，这玩意就算成本上百两，也不能卖一千两的天价吧。
砍价意味着少赚，等于刮李婉儿身上的肉，她心疼的不能自已：“杨帮主，这个价格可不是我订的！”睁着眼睛说瞎话，她一点儿不脸红，“明公子您可得说句公道话，我辛辛苦苦帮着招揽客户，才能分几个铜板的提成？您要是砍价，我还得自己贴钱呢！”
杨康一脸的同情，诚恳认错：“都是在下的错，没本事多赚钱点钱！唉！”
杨康不接腔只管叹气，李婉儿又不能逼着他答应，只好用眼神跟同伙示意：看热闹的，想分钱赶紧出招啊！
赵明装模作样的为难了一阵，“两位都是本公子的好朋友，岂能让你们为难，这样好了，我个人贴补差价，杨帮主您出990两一套就行，算我成全朋友的一点心意。”
杨康心里吐槽：看你那两翼插刀视死如归的模样，还以为给多大补贴呢，才10两！要不你还是别成全了！
“明公子太够意思了！在下感激不尽！心意我领了，事儿就算了。即便您补贴了10两，在下还是一样买不起，枉费您的苦心，在下过意不去啊！”
赵明耐心好得很，又咬牙切齿的痛下决心，说是砸锅卖铁再多给补贴十两。
杨康表示不必牺牲您的锅，别说20两，就是补贴200两我也买不起！
800两一套那也是血赚啊，赵明说要把房子也卖了，非要给他补贴200两。杨康却口风一转，说自己最多只买得起200两一套的装备。
这下冷场了，200两那真是连进货价都不够，李婉儿意兴阑珊，赵明不再提卖房子的事，大家喝了两口闷茶，明公子将茶杯端在手里，默默表达送客之意。
杨康看出来，自己还价还得太狠，人家对自己失去兴趣了。生意谈不成，杨康也很失落，反正花的是金国朝廷的钱，实打实的功劳却是自己的，猛的将茶杯往桌上一顿。
“杨某是真的很喜欢！能不能给个实价，若是在下付的出来，我一定买！桌上这些就当是询价费，不管我买不买得起，都算作给两位慰劳辛苦了！”
赵明起身道：“地方借给你们慢慢谈，本公子不掺和了。”一来他怕杨康恼羞成怒，买卖不成改行抢；二来留个余地，万一李婉儿跟他没谈拢，自己还有兜底的机会。
李婉儿也是人精，她自始至终咬死价格她定不了，但是答应杨康可以帮他跟老板谈，“杨公子，你肯定能看出来，小女子就是个传话的，老板定的价，我怎敢随便更改。要不你说个能接受的价，回头我帮你问问老板，能成就成，成不了我也爱莫能助。”
杨康脑子飞转，现在他的处境可不大妙，欧阳叔侄和丐帮都在找自己，来来回回拉锯式的谈价，对自己是非常不利的，他狠狠心，将自己原本在心里的估价又上浮了一百两。
“四百两！”
这下轮到李婉儿纠结了，哪有那么巧的，一口喊在了底线上！大笔的利润空间被一刀切得干干净净，简直像用刀捅在她的心窝上。
席慕花却在暗暗点头，看来自己定价还挺准。造价工艺改良是外人不知道的，所以实际成本其实不到一百两，但朝廷并不知情，所以大部分人都以为造价是一百两左右。因为是独家买卖，在成本之上加一倍的利润，完全是合理的，如果是民间正常的交易，200百两一套买卖双方都能接受得了。可是这交易是见不得光的，卖家承担了被朝廷追究的风险，按照黑市的规矩，价格还得涨一倍，这叫风险收益。拿到常规的黑市上买卖，300两一套是讲规矩的价码。
为什么杨康出到400两呢？那是受时势所迫，北伐即将开始，新式装备是宋朝北伐的底气之一，金国为了抵消敌方的这一优势，肯定是不惜代价的。基于这个理由，他设身处地的为金国着想，额外再给涨了一倍，以四倍的成本价提出买卖邀请。
席慕花满意了，李婉儿不满意啊！少赚了那么多的钱，换谁都接受不了这巨大的落差！
“如果是这个价，我看...”
不用等她说完，光看脸色杨康已经知道她准备拒绝，
“婉儿姑娘，我不会让您白忙的！”杨康又从腰间摸出了一袋金子。
赵明不知道杨康掏了第二次腰包，但李婉儿并没有瞒他，两袋金子和杨康的报价，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的转述。
“杨帮主毕竟是混江湖的，本公子早猜到从他身上撸羊毛没那么容易，但是万万没想到，他报的价这么精准，难怪能在如此年纪当上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
李婉儿抛着手上的钱袋子，借以安抚自己，不管怎么样，总算是有一笔意外之财到手，“接下来怎么办？他还在等我回话呢。”
没办法从中发笔横财，不影响赵明促成交易的决心，在他看来这趟买卖等于是间接为陛下出了力，为北伐筹备了军饷。
“卖给他！”
杨康得知卖家同意了他的报价，心中窃喜的同时，要求尽快交易：“什么时候能进行交易？”
李婉儿心想，得先从席慕花那里拿货，“杨帮主，有赵明公子作保，还需要担心什么呢？钱到位了，货自然会交给你。”
离开后，杨康只能冒险回到了金人的秘密据点，好在手下众人找不到他，也回到了这里。他马上飞鸽传书通报北京，同时调空了手头的资金，勉强凑够了4万两银子。
这不是一笔小数目，事到如今却只能拿出来赌了，一事无成的回到北京，或者带着新式装备回去，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婉儿姑娘，钱我已经准备好了。怎么交易？”
杨康是真的很急，临安城虽然大，但找他的人太多，万一被发现，未必能像上次那样全身而退。
“钱呢？”
黑暗中，一排排的箱子整齐而列，杨康一挥手，守在附近的金人退开几步。
“不放心的话，姑娘可以点点看。”
相比于杨康这边的大阵仗，李婉儿只有一个人，她认真的把每一口箱子都打开看过，确定了数量和真假。
“杨帮主果然是信人，数目分毫不差！能不能请你的人帮个忙，把箱子送到旁边的屋子里去。”
地方是席慕花指定的，本来按照他的设想，赵明和李婉儿垫钱拿货，后面的事他不管。可惜四万两银子数目大了些，即便是赵明也拿不出来，李婉儿就更不用说了。席慕花没办法，只好自己出马，不过没现身，在暗中操控一切。
杨康往她指定的屋子看看了，屋里黑漆漆的，不知道有没有埋伏人。
“婉儿姑娘，交易的时间地点都是你们指定的，现在钱也点过数了。是不是应该先把货亮出来，然后再谈下一步？”
李婉儿的心也是大，一个人出面跟对方交易，“抱歉！小女子只负责传话，没资格跟老板提要求，杨帮主要是觉得不放心，交易可以取消。要是还想交易的话，请你命人将这些箱子送到屋里去。”
杨康没奈何，只好顺应着她，将一箱箱银子送进了黑屋中。
“搬完了就出来吧，里面黑漆漆的又不透风，杨帮主不嫌气闷吗？”
屋子里静悄悄的，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也不知道有没有藏人，杨康很担心自己钱货两空，可又不舍得放弃机会。
“婉儿姑娘，箱子已经搬进去了，您还没说接下来怎么办呢？”
他虽然退出到了屋外，可是眼睛和耳朵都在高度警惕着。
李婉儿搞不清楚席慕花弄的什么玄虚，她只负责一字不差的传话：“一个字：等！”
隐身状态下的席慕花在里面摸黑作业，将钱箱子全部收进储物戒指，将占用空间更大的一箱箱新式装备换了出来。好几千套的库存，才卖出去一百套，他当然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断了销售渠道，还指望着金国这个大主顾能多买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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