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尽头，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哄笑声和讥讽声此起彼伏。
曹新刚弯着腰，满脸卑微地对着一个寸头男人低声下气：“大哥，这泡菜是我自家腌的，我没问您多要，您给个辛苦钱就行……”
“还要钱？要个屁的钱！”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女人声音尖锐，“你这泡菜里有头发，还有一股穷酸味，闻着就让人恶心……”
“这泡菜都是洗干净的，绝对没有头发……”曹新刚声音懦弱，犹如暴风雨中的蝉鸣。
“呦，这么说我还冤枉你了？看看这是什么？”女人从头上揪下一根头发，往空中一吹，“看见没……这就是证据！”
“你……你们……”曹新刚气得说不出话，右腿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寸头男人叼着烟，斜眼瞥了曹新刚一眼： “你这样子演柯镇恶挺合适，卖泡菜可有点屈才了……不对，演铁拐李也不错，你们说是吧？”
他话音刚落，桌上的几个男女顿时哄笑起来。
曹新刚脸色涨红，却还是陪着笑：“大哥，您就别取笑我了，我这小本生意……”
“取笑你怎么了？你他妈就是个笑料！”寸头男人突然一脚踹翻了曹新刚的泡菜坛，坛子“咣当”一声摔在地上，泡菜洒了一地。
曹新刚慌忙蹲下身去捡，却被寸头男人一脚踩住手背，疼得他闷哼一声。
于子涛站在不远处，眼神冰冷，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他早就看不下去了，但心里清楚，直接动手反而会让曹新刚更难做。
他深吸一口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大步走了过去。
“只有猪吃了东西才不给钱……”于子涛吐出一个毛豆壳，望向寸头男人，“你是猪啊？”
寸头男人一愣，扭头盯向于子涛：“拉链没拉好，咋把你给漏出来了？想替这个瘸子出头？也不看看你个烂怂样！”
围拢在他身边的一群人哄堂大笑，肆无忌惮。
“呦，别人都不吭声，就你哼哼两声，看来还真是头猪！”于子涛呵呵一笑，“对付猪的最好办法，要么挠它肚皮，要么宰了它……你是哪一种？”
寸头男人明显被激怒，他脸色铁青，大声咆哮：“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再哔哔小心老子抽你！”
于子涛扇了扇手，嘴角一撇：“咦，你这嘴可真臭，怪不得一股猪屎味，你妈没教你早上要刷牙吗？”
“你他妈找死！”寸头男人彻底被引爆，突然挥拳砸向于子涛面门。
于子涛早有准备，但故意慢了半拍，让对方的拳头擦过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疼。
他顺势后退一步，捂着脸冷笑：“怎么？动手了？这么多人看着呢，可是你先动的手。”
寸头男人怒吼一声：“老子今天就废了你！”
他抄起桌上的啤酒瓶，猛地朝于子涛头上砸来。
于子涛眼神一凛，侧身躲过酒瓶，闪电般的右刺拳直接轰到男人嘴上。
寸头男人疼得龇牙咧嘴，一股热血从他嘴角渗出，酒瓶“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嘴欠就得挨揍！”于子涛低吼一声，抬腿又是一记膝撞，寸头男人闷哼一声，捂着肚子跪倒在地。
“操！”
他瞪着眼刚要爬起来，却又被于子涛一脚踹翻在地。
桌上的几个男女见状，顿时慌了神，黄头发女人尖叫着：“打人了！打人了！”
一个男子举起塑料凳刚冲过来，就被老疤一拳击得粉碎。
“我看谁敢动？”老疤冷哼一声，挡在他们面前，魁梧的身躯像一堵墙。
寸头男人趴在地上，疼得直抽冷气：“你……你给我等着！”
于子涛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脸：“你说等就等？我等你妈呀！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吃泡菜不给钱，我就剁了你这只猪耳朵！”
说完，他站起身，拉起曹新刚，语气平静：“走吧，这地方不适合你。”
曹新刚看着满地泡菜，眼里满是心疼，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一瘸一拐地跟着于子涛离开了。
夜市里的吆喝声碰杯声依旧络绎不绝，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晃而过的镜头。
没人注意到一辆停在路边的奔驰，正发出低沉的呜鸣。
张劲松食指有节奏地叩击着方向盘，手腕上的欧米伽泛着盈盈的蓝光。
“没想到这小子还挺热血，喜欢打抱不平……”他盯着于子涛三人离开的背影，忽然笑出声：\"不过下手太狠，暴力倾向很严重啊。\"
后排的张雨鸽摆弄着新做的美甲，头都没抬。
张劲松突然转过半边身子：\"我很好奇……你俩睡一张床的时候，他有没有半夜掐你脖子？\"
他眯起眼睛，像在观赏橱窗里的布娃娃，\"这种疯狗，发起狠来可是会咬死人的。\"
“我和他又没结婚，哪来的家暴啊？”张雨鸽往美甲上哈了口气，嘴角一撇，“一天到晚研究个破股票，没一点儿浪漫，无聊得要死！”
望向后视镜里的张雨鸽，张劲松眼里尽是戏谑：“浪漫是需要本钱的……可他对那个什么冯瑶就很不错，听说前一阵还和阳东市几个有名的富婆搞趴体，穿金戴银，气派的很……”
他突然话锋一转：“你不会吃醋吧？”
“她就是飞到天上去，也变不成白天鹅……”张雨鸽冷哼一声，拍打真皮座椅，“赶紧走吧，我约好了桃姐，一起去做SpA呢！”
“好好好，这就走。”
张劲松一踩油门，车轮碾过减速带，消失在浓郁的夜色里。
已是晚上十点四十八分。
曹新刚站在出租屋前，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推开了虚掩的房门：“我回来了。”
屋里光线昏暗，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墙上贴着几张泛黄的旧报纸，破旧的木板踩上去吱呀作响。
坐在轮椅上的女人瘦得几乎脱了形，脸上却挂着傻乎乎的笑容。
“锅里还有两个，热乎着呢，赶紧吃了吧……”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太婆从里间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碗荷包蛋，另一只手拄着桃木拐杖，步履蹒跚。
“四婆，我来我来！”曹新刚急忙上前，接过碗，扶着老太婆坐在木凳上。
他的手有些抖，碗里的糖水差点洒出来。
崔四婆眯起浑浊的眼睛，盯着曹新刚看了几秒，露出一抹干笑：“泡菜卖光了？”
“卖光了！今晚吃饭的人多，都说咱家的泡菜很地道……”曹新刚一边说，一边将荷包蛋捣碎，小心翼翼地喂给轮椅上的女人。
他的声音有些发虚，眼神躲闪，始终不敢看崔四婆的眼睛。
“是吗？”崔四婆侧过头，浑浊的眼睛像聚光灯一样射向曹新刚。
她脸上的皱纹如纵横的丘壑，一道道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坛子呢？”崔四婆声音冷漠。
曹新刚手一抖，勺子差点掉在地上。
他咽了咽口水，慌忙解释：“回来的路上我摔了一跤，坛子烂掉了。”
崔四婆干笑两声，咧开的嘴里露出一口稀疏的黄牙。
曹新刚舌头都开始打结：“四婆，我……我今晚遇见于老板了。”
“于老板？”崔四婆眉头微皱，似乎想起了什么，“就是那个邋里邋遢的鸡窝头？”
“对对，就是他。”
曹新刚忙不迭地点头，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崔四婆转头望向轮椅上的女人，浑浊的眼眸里闪过异样的光。
“桂芝啊，你的苦日子要到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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