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历史】
聚沙成塔，集腋成裘——56、诗圣杜甫曾是古代唐朝的白领上班族
顾雪林（京城翎管王）
史上诗圣杜甫，在我们眼中的形象，要么在江边看黄四娘家花满蹊，要么在漏雨的简易棚子里感叹安得广厦千万间，或者在落花时节与老友感叹流逝的青春。但，对于杜甫当年在长安城从事行政工作的一面，人们却很少了解。
网上有人对“上班族”杜甫进行过有趣的描述：据说，在长安这段按部就班的工作，杜甫是写过“微博”进行记录的，记录了他是怎样值夜班的，又是怎样下班的，很有现场感，由此可以看出作为白领上班族的杜甫形象的另一面，守规矩而又工作热情高涨。
杜甫常被后人称为“杜拾遗”。拾遗——这也是杜甫一生中最拿得出手的职位之一。拾遗职位虽然不高，《唐六典》记载，左拾遗，从八品上，是指按照八品的级别对待，对应今日官员的职务，大约是正科或副处。但拾遗的职能是不容忽视的，例如：皇帝有什么想不到的事情，遗忘的事情，拾遗官可以把这些事情直接向皇帝提起来，要么写一封奏章，呈上去，要么建议文武大臣在朝堂上公开辩论。
杜甫的这个职位来之不易。可以说是用生命换来的。
当年，杜甫在京城长安北漂10多年，44岁时才找到一个看管军火库的工作，他一肚子的学问和满脑子的志向，换来的就是拿着一串钥匙，在军火库周围晃来晃去，也够杯具的。
没多久，安禄山叛乱爆发，杜甫将杜太太以及杜公子、杜小姐安置在陕西羌村，自己则单枪匹马去找唐朝的朝廷残军，虽然他很想念老婆，想象杜太太在月光下的“清辉玉臂寒”，但他认为还是背靠朝廷，找个唐朝公务员的白领工作要紧。
可惜杜甫的眼神差，一脚踏入安禄山大军的阵营，被活捉了，据说还和大诗人王维关在一个大院子里。
这时候，杜甫的职位低也有它的好处，王维的职位高，目标大，被死死地看守着；杜甫嘛，虽然哭哭啼啼写了篇“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但事情没有他写的那么严重，因为安禄山的叛军实在没有必要为一个军火库的保管员投入看守的成本，所以，那一段时间，杜甫还是有行动自由的。
公元757年4月，好消息传来，郭子仪的大军打到了长安城北边，杜甫一个机灵，顺着城墙从长安金光门逃出去，居然还壮着胆子穿过两军的交火地段，深一脚浅一脚地找到了唐肃宗李亨。
李亨见到杜甫时，他浑身上下衣服没一块完整的。当年5月16日，杜甫被任命为左拾遗。从此，杜甫有了一份跟自己的学问还算配得上的公务员白领职位。
杜甫在朝廷上夜班时，老听到门钥匙响，他不停地问时间。杜老师所属的部门叫门下省，唐朝实施三省六部制，其中三省就是尚书、中书和门下，中书省是发布命令的机构，可以拟定诏书，大家别以为圣旨是皇帝写的，其实在唐朝是中书省写的；门下省是审核诏书的地方。门下省的办公室就在大明宫宣政殿的东边，那时候以左为东，故而门下省称为“左省”。杜甫就在这里上班了，公元758年的一天，朝廷将要举行每月初一十五的朝会，这个叫做朔望朝参，杜拾遗头天下午就赶到了门下省值班，第二天一大早就得和文武百官去见皇帝，而且他还要拿出自己的文件上奏，压力很大。
春天，在黄昏时分，杜甫来朝廷上班，见到门下省院子里，矮墙边，一簇簇花朵若隐若现，在暮色散发着清幽的花香，再也不是“感时花溅泪”了；夕阳西下，归鸟啾啾地飞过，再也不是“恨别鸟惊心”。当时，杜甫上班的心情不错：“花隐掖垣暮，啾啾栖鸟过”。
坐在朝廷门下省的办公室，杜甫写写文件，不知不觉，暮色变成了夜色，星星出来了，照得皇宫的千门万户都在摇曳。杜甫的心也在动：“星临万户动”。月亮正照射着高耸入九霄的皇宫，大明宫似乎是所有建筑物得到月光最多的：“月傍九霄多”。
大明宫的景色虽美，但工作压力可不小。杜甫多少有点紧张，半夜了，他在值班室的简易休息床上翻来覆去不能成眠，也许太紧张，他居然出现幻听：“不寝听金钥”，听见宫门的钥匙在响，好像要开门早朝了；一会儿又似乎听见百官在宫门外的马铃声，其实，那是晚风在吹拂屋檐上的铃铛——“不寝听金钥，因风想玉珂”。其实，这是杜老师一次次地在心中演习第二天上早朝时的情景。
幻听没有了，但心情还是很激动，想着明天早上要向皇帝上奏章，是对自己才能的一个测定，今晚怎能入眠，于是又从值班室的床上爬起来，去问值班人员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明朝有封事，数问夜如何？”这种情形在周朝也有，《诗经》里提到，三千年前的周朝官员也会屡次问：夜晚过去了吗？值班人员答：夜晚还没过去呢——“夜如何其？夜未央。”
是夜，杜甫的一番折腾，吊足了大家的胃口，可是真到了第二天上朝，关于工作的内容和情形，他一个字也没透露，看来杜甫还是蛮有保密意识的。
这次上朝时间还挺长的，一直耗到傍晚时分。据说，朝参一般在11点左右就结束的，那天可能议题比较多，因此下班晚了。
杜甫讲了下班情形，那情形还挺美的：“退朝花底散，归院柳边迷”，文武百官退朝了，大家都走在浓密的一树一树的花下面，各自分散回到自己衙门里，但居然有人因为柳树成荫，一时有点迷乱，找不着回部门大院的路。大明宫绿化不错，宋朝人编的《文昌杂录》交代：“唐殿廷多种花柳”。
走在大明宫的花丛柳林中，杜甫的心情是很复杂的，抬头看：“楼雪融城湿，宫云去殿低。”
杜甫此刻找了个没人的偏僻地方，把自己用热情和才华写的奏章，一把火烧了——“避人焚谏草”。这是为什么？或许杜甫的奏章没有时间当堂宣读？唉，用今天的话说，真够悲催的！
杜甫的情绪低落极了，他写到：“骑马欲鸡栖”。骑着马儿，看到回到鸡窝里的鸡——其实是产生联想，大明宫哪里有鸡窝呢——而是杜甫累了，前一晚没睡好，上班又早，下班又迟，过度兴奋导致过度疲劳，46岁的杜甫精力有点不济，因此就羡慕起回到窝的鸡。
累并兴奋着，看来这是以杜甫为代表的唐朝“上班族”白领真实的精神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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