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皱了皱眉头，刚想说什么，丞相已经往前走了一步，又说道：“皇上，许诺一事，虽然只是许诺的一面之词，不能说明什么，可若这些一面之词都是假话，孙缪又为何将许诺赶出府邸？臣已经遣人问过孙将军府上的佣人，也证实了许诺被赶出府邸一事。若非心里有鬼，又何必这么大做文章！”
“那你想怎么样？”皇帝有些无力地问道。
丞相嘴角微扬，很快又恢复了正常，“臣建议，将汴梁王关进大牢，细细审问！”
“皇上！”
丞相的话音未落，唐棣又拱手作揖，说道：“丞相有人证，臣弟同样有人证，请皇上准许臣弟将人证带上来。”
丞相眯了眯眼，轻笑了一声，“王爷这该不会是叫狗急跳墙吧？需知道，这可是御前，乱说话，等同于欺君！”
唐棣闻言，亦不恼，只是笑眯眯地看向丞相，“本王和丞相不一样，本王胆小，丞相敢做的事，本王可不敢。”
这番话，若是他人说出，兴许还有几分可信度，可是从唐棣嘴里说出，却连最后那丝可信度都没了。
唐棣十二岁便在军堆里打滚，十四岁上战场立下赫赫大功，这样的人，有什么事是不敢做的？
丞相的眸色一沉，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眼底尽显轻蔑之意。
“那你倒是说说，所谓人证，又能证明些什么？难不成，你是想找人证明，孙将军是个断袖？”
说到后面，丞相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尔后瞥了一眼皇帝，见皇帝面无表情，这才轻咳了一声，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
“行了，把人证带上来吧。”皇上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唐棣拍了拍手，御书房的大门顿时被人推开。
丞相抬眸望去，瞳孔也在一瞬间缩小了千百倍。
“你……”居然还没死！
丞相死死咬紧了牙关，才没让后半句话从自己的嘴里溜了出来。
“怎么？丞相认识此女子？”唐棣一边朝方哲招了招手，示意他将人带上来，一边用皇帝刚才的口吻，反问着丞相。
丞相的脸色不太好看，狠狠瞪了唐棣一眼，这才扭头说道：“老夫怎么会认识这种女子？荒唐！”
唐棣轻笑了一声，低低地喊了一句，“方哲！”
方哲应了一声，上前一边帮唐棣解着衣服，一边说道：“月余前，王爷在汴梁的马场与几位公子赛马，突然冲出来一位刺客想要刺杀王爷。”
话音落，唐棣身上的衣服恰好被扒开，胸口处露出了一道歪歪扭扭如蜈蚣般的疤痕。
皇上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幸好丞相手快，及时扶住了他。
丞相抬眸，大声喊道：“大胆！居然恐吓皇上？来人啊，把他……”拖下去！
只有把唐棣和那个女人拖下去，尽快处理了，才能避免夜长梦多。
直到方才秦沫儿出现在御书房门口的时候，他方才直到，唐棣先前对自己说的不相伯仲，到底是什么意思。
唐棣从一开始便已经猜到了许诺落到了自己手里，更有可能，许诺本身就是受唐棣的指使，所以才会落到自己手上的，故而唐棣从一开始便想好了对策，他抓住了秦沫儿，却不杀了秦沫儿，为的，就是要在最后的时刻，反转局面。
“慢着。”皇上抬手，制止了丞相，目光缓缓落到唐棣胸前，“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跟朕讲？”
唐棣咧了咧嘴，“臣弟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不必惊扰皇兄了，毕竟皇兄每天要处理那么多事，皇弟无力分忧，只能尽自己所能，为皇兄减少烦恼。”
“什么叫不是什么大事！大夫都说了，若是刀子再偏个两分，即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公子你了！”方哲在一旁插嘴道。
唐棣斜睨了他一眼，“谁让你多嘴了？掌嘴！”
方哲应了一声，开始左右开弓地打着自己的脸。
皇帝看不过去了，轻咳了一声，这才说道：“罢了，这侍卫也是为了你好，你也是，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和朕说，你还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了？”
话虽是责备，可比起刚才，皇帝的脸色却是缓和了不少。
唐棣抿了抿嘴，“是臣弟思虑不周，臣弟甘愿受罚！”
皇帝摆了摆手，又瞥了地上的秦沫儿一眼，“那，这个女人，就是当时刺杀你的刺客？”
“是，不过……”唐棣的一个转折，丞相的腿居然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
皇帝没看出中间的端倪，见唐棣说了一半不往下说，便急急地问了一句，“不过什么？你倒是说呀！”
唐棣意味深长地扫了丞相一眼，“不过，这个刺客要怎么处置，恐怕还得听丞相的安排。”
皇帝闻言，有些不满，“这刺客是刺杀你的，又何须要问丞相？”
即便唐棣自己做不了决定，那也是由自己来处置这名刺客，问丞相又有什么意义？
除非……
联想到唐棣方才说的话，皇帝几乎是脱口而出，“这刺客是丞相的人？”
“噗通——”随着话音落下，丞相直接跪倒在皇帝跟前。
“皇上！臣虽与王爷不和，但也知道诛杀皇室乃是诛九族的大罪，臣身为丞相，又怎么会知法犯法？再说了，王爷只是露出了一个旧疤痕，那证人还什么都没说呢，皇上您这番话，不是等于把臣推进黄河吗？臣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这欲加之罪啊！”
唐棣伸手将丞相扶起，笑眯眯地应道：“丞相又何必这么着急？皇兄只是问问你，你这么恐慌，不就等于是告诉别人，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丞相一张脸煞白，恶狠狠地瞪了唐棣一眼，随即求助似的看向秦沫儿。
“你，你告诉皇上，你是不是我的人？！”
秦沫儿是丞相一手调教出来的，他就不信了，秦沫儿会一点情义都不顾，掉转枪头来伤害自己。
秦沫儿抬眸，看了丞相一眼。
这张脸，她在那个炼狱般的世界里见过无数次，每一次，都是她在底下跟一群人厮杀，而他坐在上方，看着她们搏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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