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公没听出唐棣的言外之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王爷与丞相都是皇上的左膀右臂，皇上又如何舍得让你们在这冷风中等待？皇上早就吩咐奴才，只要二位来了，就领二位到御书房的西侧，皇上批完折子，就会来寻二位。西侧已经备好了暖炉，还请二位随奴才走一趟？”
丞相冷哼了一声，却又不情不愿地应了句，“知道了。”
张公公听到答案，笑了笑，又回过头看了一眼丞相身后的几位言官，说道：“皇上说了，西侧太小，怕容不下这么多人，几位大人还请跟着小夏子去东侧稍等片刻。”
说着，朝两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丞相率先走在前边，脚步匆匆，没一会儿，就把唐棣和张公公甩在脑后。
唐棣看着这一幕，有些好笑。
张公公听到笑声，看了他一眼，见他盯着丞相，只当他在笑丞相，只好咧了咧嘴，陪笑道：“丞相大人常日进出这御书房，倒是轻车熟路了。”
“哦？丞相常来御书房？”唐棣挑了挑眉。
这御书房并非平日上朝的地方，出入御书房的大臣大多是有什么事要私底下与皇上探讨，这些事，大多也是军机大事，可是这丞相身为辅佐皇上的文官，唐棣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事，需要他经常出入御书房。
张公公这才意识到自己话里的不妥，干笑了几声，又瞟了一眼前边的丞相，压低着嗓音说道：“可不是吗？光这三日，都已经来了七八回了，虽说皇上偶尔会传召丞相大人，但更多的时候，皇上没传召，他也自个儿跑来了。皇上前几日还在与奴才抱怨，说丞相大人的年纪越大，性子反倒越发像个小孩子了。”
这番话，让唐棣的眉头又挑了挑，目光也跟着幽幽地落到丞相的后背上。
丞相背部一凉，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恰好对上了唐棣的眼睛。
他的脸色一沉，脚下的步子又快了几分。
“丞相大人，您走慢些，奴才快跟不上了。”跟在丞相身旁的小厮压低着嗓音说道。
丞相冷哼了一声，又回头看了一眼，确定身后的人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后，这才压低着嗓音问道：“方才来的时候，你可看见唐棣的车内有什么人？”
虽说在宫内坐马车是王爷的权力，可是这唐棣行事向来低调，入宫的时候，向来都是将马车停在西门外，再走至宫门口，唯一一次坐马车到宫殿门口，还是上一回，他为了救皇上，伤了一条腿，不方便走路，才坐马车进来的。
如今事出突然，丞相想来想去，都觉得其中必有古怪。
小厮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丞相看着有些不耐烦了，“你这又点头又摇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见了，只是看的不清楚……”小厮的声音不大，一字一顿地，不时打量着丞相的神色。
丞相的眼底一亮，猛地抓住了小厮的衣领，“说，你都看见些什么了？”
小厮被他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说道：“小，小的看得不是很清楚，只，只勉强能看见，是个女人……”
“女人？”丞相一怔，也放开了小厮的衣领，喃喃地说着：“怎么会是个女人？难不成，他想向皇上献人，再利用那个女人，给皇上吹枕边风不成？”
小厮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小的哪里懂这些？不过，丞相您先前不是说过，皇上最讨厌别人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的吗？这事您知道，想来王爷也该知道的，若是奴才，奴才定不会那么蠢，明知道皇上不喜欢这种事，偏要做这种事。”
被小厮这么一提醒，丞相也反应过来了，“对啊，不应该才是……可若非是献人，那马车里坐的人，又会是谁？”
小厮听他这么说，又想了想，试探着问道：“会不会是新过门的王妃？”
“王妃？”丞相又是一愣。
小厮点了点头，“丞相您忘了吗？前几日卞梁王不是刚与唐家大小姐唐婉成亲，您当时还让奴才跟张公公讨了赐给王爷的物品清单呢。”
丞相抿了抿嘴，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虽说他与唐棣不和，但面子上的功夫总是要做足的，所以唐棣大婚，虽然他未到场，却也让手下的人帮自己送了些礼物过去。
见丞相不说话，小厮又自言自语般说道：“卞梁王大婚，皇上念在王爷新婚的面子上，特意准王爷近几日都不用进宫，想来，王妃娘娘应该还未向后宫的几位娘娘行过大礼才是，会不会，今日进宫，就是为了来谢恩的？”
丞相依旧不语，可是听到这，心里的不安也渐渐消了下去。
好一会儿，才听见他冷哼了一声，“倒是没想到他们夫妻感情如此好，连进个宫，都要同骑一辆马车。”
小厮听了这话，笑了笑，“新婚燕尔，感情自然是好的，奴才听汴梁来的同乡说啊，这王爷都快把王妃宠上天了，但凡是王妃想要的，王爷定是想方设法为她获得，还说这王妃前些日子，为了讨王爷欢心，都跑去怡香楼那种地方向一个花魁习舞呢。”
丞相垂了垂眼睑，随即又像想起了什么一般，冷笑了一声。
“既然是喜欢，就让两口子多相处一会儿吧，这将来的事，谁能说得准？说不定一眨眼，两人就阴阳相隔了呢？”
最后半句话，伴随着一阵凉风迎面吹来，小厮居然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颤，好在没几步路，就到了御书房西侧的偏殿。
偏殿里早早就被人点上了暖炉和熏香，刚进偏殿，便觉得整个人紧绷的身体全都松了下来。
丞相刚坐下没一会儿，张公公便领着唐棣进来了。
唐棣见到丞相眯着眼睛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丞相对这宫里的每一个角落，果然是熟门熟路的啊。”
丞相闻言，冷笑道：“老夫陪在皇上身边大半辈子，自然对着宫里熟门熟路的，不像王爷，在那山高水远的汴梁城，想与皇上下盘棋子，还得赶好几天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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