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
话刚说完娇娇就后悔了。
倏地，下巴力道一重，她本能的嘶痛出声。
几乎是同一时刻，男人像烫到手般松开了她。
“理由。”赫衍渊嗓音暗哑，一双幽深墨眸紧紧的低睨她。
他虽放开了娇娇，但两人的距离仍然离得很近，说话时专属于他身上的荷尔蒙清雅气息使劲往女孩鼻子里钻，宛如他人一样，冷硬霸道中又透着一丝只面对她时的温柔。
娇娇小脸仰着，对上他眼睛就情不自禁的愣怔失神。
她红了脸回过神垂眸避开目光。
见她半晌不说话，赫衍渊漆黑见不到底的眸子一眯，就朝着她挨近了些，微微俯身将她整个人笼罩在黑暗和光亮的分割线上。
“说出一个不喜欢我的理由？”他望着她颤动的睫毛，刚刚失控的暴戾情绪重新回归了镇静，极有耐心的道：“我能改。”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还需要讲个理由吗？
娇娇倏然间心慌，下意识捏住衣服的手轻轻拢了拢。
她还是不敢抬头看他，乱成一团浆糊的大脑努力转动着，好一会儿才嗡声细语的随口道出个理由：“你`你...你抽烟！”
女孩声音很小，有几分底气不足的细弱。
娇娇拨开思绪，低声补了一句：“我不喜欢会抽烟的男人。”
“呵。”
赫衍渊气笑了，他才刚学会抽烟，如果这就是她不喜欢他的理由的话，他恨不得回到下午给脑袋犯抽去买烟的自己抽个大耳光。
可她眼睫闪烁颤抖个不停地心虚动作。
他哪里会看不出她说的这个理由分明是临时扯的谎话。
且刚才一开始靠近她那会儿，他也没见她有皱眉排斥过烟味。
赫衍渊重重的咬咬牙，喉结上下滚动，狠狠压住心口浮起的郁气，怕惹她羞恼，没敢开口拆穿她，而是再次逼近一步，直把女孩逼的整个人完完全全都退到了黑暗中。
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巷，只有他背后才能窥见一点点光。
他盯着她，一字一句认真道：“好，以后都不碰了。”
话未落，精神紧绷着的娇娇就看见他摸出兜里的烟盒，毫不留恋的丢进了她身后更黑暗的地方，直到发出一声细微的落地声响。
“........”娇娇思绪微顿，怔怔抬头看他。
男人好似一直在等着她撞入他的眼眸，在她又一次要垂眸避开的时候。
赫衍渊忍不住了，手一伸一按。
一只搂住她细腰，一只强势的捧住了她半边脸颊。
比先前多了些小心翼翼的温柔，却恰好又能禁锢她不让她逃。
赫衍渊咽咽喉咙，视线与她直直相对，“别躲，看着我，还有哪里？你说，我都能改。”
娇娇“......”
沉默。
“说话。”
赫衍渊耐着性子。
娇娇空白的脑子一时之间卡住了。
说什么？她还能说什么？赫知青那么优秀完美，她想半天才扯出一个抽烟的理由，他在她眼里从头到脚都看不到一点点缺点。
她本来就不是一个能面不改色说谎的人。
面对伤害她的人时是例外。
现在躲不掉避不开，娇娇思绪不再冷静，心虚和紧张同时显现在脸上，她咬唇，扭了扭身子想要挣脱开他的禁锢。
赫衍渊面色深沉，毫不理会她的徒劳动作。
“没理由了？”他眼帘耷拉着看她：“那总该喜欢我了吧。”
他目光情绪不明，语气却不疾不徐，给娇娇一股有点蛮有点痞的不讲理感觉。
这是娇娇第一次在温柔进退有度的赫知青身上看到痞气。
可她惊骇的发现她居然生不出一丝丝反感。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变得比她想象中还要更喜欢他。
“你`你放开我。”娇娇软绵绵的嗓音不自觉含了几分颤，不是害怕，她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她相信他，没有理由的信他。
她只是紧张与不安。
特别是现在两个人还保持面对面身体贴身体的亲密姿势。
娇娇浑身上下都在忍不住发软无力。
要不是他手臂揽着，她早就手脚软趴趴的站不住了。
赫衍渊感觉到了她身子在轻轻颤抖，捧着她小脸的手抬起温柔理了理女孩耳朵旁的碎发，缓和了语气凝视她：“不放。”
他凑近她的脸，贪婪嗅着她的馨香，指腹情不自禁地轻轻捏着她耳朵按了下，眼睛漆黑一片，“乖，跟我回去。”
“.......”
娇娇没说话，眼圈却悄悄红了，包着泪水被迫仰头看着他。
女孩软着身子咬唇委委屈屈的望着他不讲话。
赫衍渊胸口的郁气瞬间散个一干二净，膝盖也一下子软了下来，刚才的‘逼迫’他确实有存在发泄不满的赌气情绪。
但他保证绝不会伤害她，要是她再绝情的拒绝自己，他绝对不敢再留了，因为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谁让他是落败的一方呢。
他败的心甘情愿，哪还敢真的对她做什么。
“别哭，对不起，我是混蛋，是我不该，你别哭，我不逼你了。”赫衍渊一颗心痛得七零八碎，心慌意乱的把女孩泪眼婆娑的小脸按进怀里，低头一边不停在她耳朵旁边声音失措的道歉。
一边又温柔的喃声低哄：“乖娇娇，我的错，以后都不欺负你了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别哭，你一哭我心也碎掉了。”
他不太会讲情话，现在也不适合讲情话，他只不过把心底的实际感受说了出来，她无声的哭着，哭得他心脏一抽一抽的疼，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般十分窒息难受。
宁愿她像以前一样朝他发脾气朝他丢东西揪他头发拧他耳朵。
也不愿意看到她现在咽下不满委屈落泪的样子。
他不知道，他越是说话道歉，娇娇就哭得越是厉害。
她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再也藏不住眼泪了。
以前不管遇到什么委屈她都可以忍受下来。
在赫知青面前，情绪好像被放大了无数倍的想发泄出去，欺负她的人是他，她不生气，只是想哭一哭，但他的慌乱无措又让她觉得自己实在太矫情了。
他怎么对她那么好，那么好.....
好到她衍生出了一股真想嫁给他的冲动。
没办法的，她没办法不喜欢他。
娇娇眼泪愈发多了，肩膀都哭得颤动起来，鼻子抽抽搭搭，有些喘气困难，耳旁一直传来男人着急无措的低哑嗓音，细细听似乎还掺杂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哽意。
她转而哭的更大声，终于哭出了一点细弱的嘤泣声。
赫衍渊脊骨僵硬绷紧，挺拔的矜贵身躯直接被她的哭声压弯了，心里不好受，漆黑的眼也微微猩红，大手贴着她单薄的背部一下一下轻拍给她顺气。
他喉咙堵住，说不出话了。
两人就这样一人哭着陪着的抱了很久。
当女孩抽泣的声音停住，赫衍渊胸前衣服早已经湿了一大块，他一言不发的捏着手帕给她擦干脸上的泪痕，幽深的眼眸没看她，面色看起来很沉静，丝毫看不出他在不久前也出现过惊慌失措。
擦完泪，他没有半分嫌弃的把手帕重新放回口袋。
紧接着深深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时刻留意他的娇娇见状心一慌，不假思索的就伸出了手扯住男人衣角，被眼泪浸湿过的水润眼瞳添了些许不安。
赫衍渊停住脚回头，对上女孩湿漉漉的眼。
他眼底深了深，沉哑的嗓音有些干涩道：“乖，站这等我一下，我去车上拿手电筒送你`回家。”
说到最后两个字他明显顿了下。
对，回家，回她的家，不是他的家。
赫衍渊唇角苦涩的微微牵动了下。
他已经没有了办法，只能妥协送她离开去她想去的地方。
娇娇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又无声的松开了手，她呆呆站在原地，盯着他一步步走向车子的高大背影出神，鼻息间还若有若无的萦绕着男人身上的清雅荷尔蒙气息。
她下意识深吸了口，一股无言的酸楚充斥四肢直达心脏。
从赫知青的种种情绪来看，他是真的愿意送她走，不再纠缠，不再挽留。
这样的结果明明是她想要的，可为什么她突然会这么难过。
不想分道扬镳，不想和他说再见。
但若要答应跟他在一起她却始终犹豫迟疑顾虑着不敢。
犹豫他的喜欢会不会只是心血来潮可怜她而已。
迟疑他以后会不会有一天不再喜欢她了。
更顾虑着他优秀的人生不该被她这样不健康的人拖累。
一想到以后她早早去世，他还会再娶别人的时候，她才发现她的占有欲有多可怕，连想到那一天她都会觉得痛苦窒息很想死。
这个世界上她什么人都没有了。
如果得到后还会再失去，那她宁愿一开始就不属于自己。
没有期待就没有痛苦。
书上不是说‘距离产生美？’万一以后赫知青在日积月累的相处中发现她其实没有想象中的好，会不会就不再喜欢她了呢？
她不能接受他变心，更不能接受他喜欢别人。
要真有那一天，她一定会疯掉。
想着想着，娇娇呼吸便沉重了些，先前在男人怀里被捂热的身体一下子从脚底开始发凉，两只手也忍不住小幅度的发抖。
她轻吸鼻子，垂眼摇了摇头甩开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思绪。
胡思乱想的娇娇没发现男人已经回到了她身边。
“很冷？”赫衍渊见她身体在发抖，想也不想的将人扯回怀里。
但他很快就后悔了，忙皱眉开口道歉：“对不起，不该不经过你同意就随便抱你的，等着，我去拿件外套。”
眼看他已经松开手准备折返回车上。
心口酸涩的娇娇再也忍不住主动抱了过去。
女孩冲撞进怀里，一股湿意再次浸透了衣服。
“.......”
赫衍渊咬牙压抑着的情绪破开一个口子，脸上哪还有刚刚强装出来的沉静，胸膛气得浅浅起伏，脑袋仿佛被狠狠打了一闷棍嗡嗡作响。
他低头，又气又急的在她耳边咬牙切齿道：“祖宗！你不喜欢的我都可以改，别哭，对我还有哪里不满的，你别憋着不说，别惩罚自己，只要你一句话，我一定自罚到你满意为止！！”
娇娇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眼泪依然落个不停。
一阵阵滚烫的泪水就像一只大手狠狠攥住他的心脏蹂躏。
赫衍渊收着力道抱紧她，颓败的闭了闭眼，哑声乞求：“回应我一下好不好，...求你，别这样折磨我。”
娇娇清楚的感受到他的恐慌，她低声啜泣，努力想把眼泪憋回去怎么也做不到，反而开了闸般一颗接一颗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一张口，嗓子深处的情绪堵住了喉咙。
“呜呜呜....”娇娇一出声就是哭腔，手指攥紧男人腰后的衣服，脸颊肆意的在他胸前用力蹭了蹭，眼泪鼻涕全一股脑往上擦，一边擦一边哭，想着自己形象早就没了干脆哭个痛快。
她本就是个娇气的，小时候哭抽气必须要阮母抱着拍背才行。
女孩的动作把心情低落到极致的赫衍渊再次气笑。
他太阳穴抽痛，气急，宽大的手掌抚着她脊背安抚，低声低气又恶狠狠的道：“哭吧哭吧，今晚让你哭个够，以后都不准了。”
除了在某些时候喜欢惹她哭。
平时他哪里承受得住她在他面前抽抽搭搭的掉眼泪。
娇娇嘴一瘪，声音很闷，软到心巴上听着可怜又可爱，开口讲的第一句竟是：“呜呜`呜...你`你好霸道。”
她说话的时候还带着一抽一抽的啜泣音。
赫衍渊无奈，好在人愿意讲话了。
他放软语气没敢反驳，轻哄道：“ 我改。”
“你想哭就哭，我乐意哄你，就算哭成瞎子，那我也要你。”
他诚意十足，娇娇没忍住破涕而笑。
她揉了揉眼尾仰脸：“你会喜欢别人吗？”
靠！！
赫衍渊脸一黑，一双长眸直直的认真看向她，面色严肃：“我喜欢你，只喜欢你，没有别人，过去，现在，未来，都不会有，只有你，也只有你。”
娇娇还没理解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男人又哑声补了句：“我喜欢你，命都愿意给你。”
很肉麻的情话，但却是他此时此刻的心里话。
闻言，娇娇脑子一抽就嘴快问出声：“那你会陪我一起死吗？”
她的话让赫衍渊一下子皱起了眉，不是被她的话吓得，而是被她的这个想法惊到了。
他睨着女孩苍白病弱的脸，小小的，还没他一个巴掌大，还有怀里清楚传来她无时无刻都冰冰凉凉的体温，明明刚刚才捂热捂出汗的手他一个不注意又凉了。
一股害怕失去她的巨大恐慌袭上心头。
赫衍渊眼眸闪着暗光，面色温柔，情绪不显，盯紧她眼睛一字一句道：“会，我会陪你一起死。”
她不在的世界还有什么意义？
他会像上辈子一样拥着她陪着她追随着她一起。
不管去哪里，刀山火海，他都不会眨眼。
“.......”
娇娇缄默不言的与他对视。
试图看出他神情中有没有一丝一毫的虚假。
话光从口中说出，她无法取证。
其实娇娇在他说完话那一刻就已经情难自抑的相信了。
她不讲话，赫衍渊焦躁不安的心却远远没有表面平静。
“你喜欢我。”他沉声肯定道：“我不想像刚才那样逼你，现在我只是想再问你一遍，如果答案不是我要的，我会尊重你，送你回去。”
他又拿出一张干净手帕轻柔的给她擦干泪痕。
桃花眼只映着她一个人。
娇娇仰脸看着他，他也垂眸凝住她。
静声几秒，两人都悄无声息的红了眼尾。
赫衍渊抓起她的一只手将手帕轻轻放进去，在松开她之前压抑着心脏紧缩的痛楚重重落了个吻在她手背，眼神温柔而克制。
他的忍耐力强得可怕，换作以前他哪还管这么多三七二十一。
她是他的，只要他认定了，强取豪夺又如何。
可这十来年以来日复一日拼命忍耐对她的思念之苦，早已磨炼了他的耐力和意志力，现在再忍一忍也不是做不到，尽管每次一见到她，他全身细胞都会疯狂叫嚣着想要她。
他就是没出息，一见到她所有忍耐都前功尽弃了。
赫衍渊向后退了一步，敛眸看她，卑声道：“我最后问你一遍，别骗我，诚实的回答我，好不好....？”
“........”娇娇对着他认真的眸子愣愣失语。
这一瞬间她竟然在赫知青身上看到了浓厚的偏执与破碎感。
好似回答错了，他下一秒就会崩溃的跪倒在面前求她。
娇娇眸色微闪，捏紧手帕垂下了眼睫来躲避他灼人的视线。
赫衍渊墨眸戾色升起，凛冽眉骨如同出鞘的利剑，山雨欲来般，身侧修长的手死死收拢握拳，骨节泛了白，血管清晰可见，然而掌心传来的疼痛他却完全恍若未觉。
他咬紧牙，咽了咽喉咙，盯住她一字一字地问：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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