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皇帝的御驾便来到了绛玉宫。
梅昭仪昨夜拒了辛庄带来的凤鸾春恩车，只推说自己身上不方便伺候皇帝。
这在历朝历代的后宫起居注上也是头一份的了。
果然，皇帝一进门的神色便有些难看，看见姜若瑶独自一人立在宫门前迎接自己，不见梅昭仪踪影的皇帝面色更难看了。
姜若瑶见皇帝走近，笑盈盈的蹲下身去行礼：
“儿臣见过父皇！”
皇帝自喉咙里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便越过姜若瑶往内殿走去。
姜若瑶指尖弹了弹双袖，面色如常的站了起来。
却不料皇帝走了两步，又转眸看向姜若瑶：
“怎么不见你五皇兄？朕不是吩咐了他搬来绛玉宫与你母亲作伴吗？”
姜若瑶笑意不变，弯着眉眼说道：
“皇兄昨日便搬过来了，只是这个时候是他去太傅学堂的时辰，因此不能迎接父皇。父皇若是有什么要紧的话说，儿臣也可派人去书房唤皇兄回来。”
皇帝眉毛拧了起来：
“既然是读书的时辰就不必刻意叫他跑了，只是朕记得宫中也有为公主设立的学堂，如何你没有去呢？”
姜若瑶笑容不减分毫：
“儿臣从前身子不太好，学堂里的女夫子特意免了儿臣每日的学业，只教儿臣静养即可。”
皇帝面色沉了下来：
“那你如今身子可好些了？”
姜若瑶的目光有些深远：
“承蒙父皇让顾医师细心照料，儿臣如今已经大好了。”
皇帝这才面色和缓了些，嘱咐道：
“既然身子好了，学业还是不能荒废的，今日起便仍旧去学堂去读书吧！”
“是。”
姜若瑶从善如流，安静垂下来的睫毛掩盖住了眸中不同寻常的情绪。
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姜若瑶便吩咐了雨葡拎上她早就收拾过的书箧，往宫中学堂去了。
一路上，雨葡几次欲言又止。
姜若瑶目视前方，走得坚定不移。
终于，雨葡深吸了一口气，奇怪的问道：
“殿下不被那些学堂里的女夫子接受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怎么陛下今日想起来让殿下来上学呢？”
姜若瑶闻言轻嗤了一声：
“你当真觉得父皇是关心我的学业是否荒废吗？”
“不是吗？”
姜若瑶放缓了步子，与雨葡悠然的走在这条宫中小道上。
宫中为皇子、公主设立的学堂靠近皇后娘娘所在的凤仪宫，那里离姜若瑶所住的绛玉宫极远，所以姜若瑶带着雨葡抄了一条近道走着。
提起今日皇帝的一时兴起，姜若瑶的语气里带着一点冷嗤：
“他连皇兄每日上学堂的时辰都不记得，怎么会在意我一个小小公主学问的事情，不过是找个由头把我支出来罢了。”
雨葡细心的为姜若瑶拂去路上横插过来的枝干细叶，奇怪的问道：
“陛下把您支出来干什么？从前梅昭仪得宠的时候，也没见二位主子让殿下避开啊？”
姜若瑶随手攀折了一只野蔷薇，利落的折去它枝干上的利刺：
“自然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雨葡皱着眉毛，满脸都是疑惑之色：
“奴婢不明白。”
姜若瑶笑意盈盈的将手中的蔷薇削成簪子的模样，看向绛玉宫的方向却满是深意：
“母亲的身世恐怕不是简单的左相之女这么简单，不然单凭这样一个身份，根本不能抹杀欺君之罪，更不会让父皇不在意母亲昨夜的拒绝……”
“那……梅昭仪的身世会是什么呢？”
雨葡越听越糊涂了，原本她只是高兴与梅昭仪的身份比她想象的要高多了，日后十一公主的身份也不比旁人差些什么了。
却没想到这一层，如今姜若瑶将这其中蹊跷的地方一一点出来，她才恍然发现的确处处都说不通。
姜若瑶烦躁的揉了揉眉心，将手里蔷薇花插到了鬓边：
“不知道，这件事恐怕只有母亲和父皇两个人知道了。”
“那……还要世子继续追查下去吗？”
雨葡小心翼翼的问道。
姜若瑶摇了摇头：
“不必了，母亲不愿意说自然有她的道理，若是因为世子的追查翻出什么不能见光的事情就不好了。”
“是。”
主仆两人接着往前走去，走了半晌，忽然雨葡开口道：
“可是……奴婢还是有一件事情不明白。既然陛下只是找个由头将殿下支出来，那殿下还有必要往学堂里去吗？”
姜若瑶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雨葡，笑容背后藏着她看不懂的深意：
“当然有，本殿刚刚说了今时不同往日。”
“什么？”
雨葡问了一句，可姜若瑶走得飞快的背影却再也没有给她答案。
靠着这些日子练的轻功身手，姜若瑶与雨葡两个人竟然赶在了今日学堂开课前到达了地方。
此时，女夫子还没有来，但八公主姜若灵和十公主姜若心已经到了。
隔着一扇门，便听到了十公主讨好的向八公主恭维道：
“八姐，你头上这株玫瑰簪子真好看，活像是真的在发间盛开了一般！”
听动静，大概是十公主凑到了八公主的发簪上嗅了嗅，然后语气欢欣雀跃的说道：
“哎？还有玫瑰的香味哎？”
八公主矜持的看了一眼难掩讨好的姜若心，笑着骂了一句：
“只不过是在花蕊上做了一个镂空的设计，装了一点玫瑰花香粉在里头，怎么就能被你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真是待在华才人身边待久了，小家子气的没有见识！”
姜若心被骂了也不恼，反而是笑眯眯的摇着姜若灵的袖子，朝着她讨要道：
“八姐也知道我没见过这样好的东西，就让我多看一会嘛！”
姜若瑶立在门口，静静地听了一会，皱着眉头问道：
“对了，红樱那个丫头……”
雨葡安静的点了点头：
“殿下放心，世子已经安排了将人远远的送出京城了，顾医师给她配了一副忘记过去事情的药，保证这辈子都不会在出现在京城了！”
姜若瑶这才安心的点了点头，伸出手推开学堂的大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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