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世杰首先上手的，是一个瓷瓶。
他拿起来，才发现里面装了东西瓶口还塞了一个木塞。
“里面什么？能倒出来吗？”他问道。
“是黄豆，倒出来吧！你去把我的簸箕拿出来装。”老太太指挥后辈干活，自己抽着烟。
后辈老老实实干活，没有一个敢炸毛的。
沈世杰将瓶口的木塞拔出来，然后把里面的黄豆倒在簸箕上。整个瓶子轻了很多，他拿起来观赏，放大镜伺候。
许晴：“楚哥，那瓷瓶值钱吗？”
等沈世杰鉴定？都不知道花多少时间呢！而且，还不一定准确。
到最后，还不是要问楚健？
“那是筒式瓶，也叫象腿瓶，瓶形为广口外撇，短颈，肩部宽与口相若，看样子应该是清代的青花象腿瓶。”楚健说道。
清初顺治、康熙两朝象腿瓶又被称为“一统瓶”，赋予“大清天下一统”的寓意，从而成为民窑中最为流行的器物。
沈世杰将瓶子转过来，看下面的款识：大清咸丰年制。
“是清代的，咸丰年的物件。”他说道。
楚健看了眼那款识，点头表示了解：“民窑的产品。”
陈家豪不解：“有款识的不都是官窑的？民窑也有款识的？”
沈世杰乐了，问道：“谁告诉你的？”
咸丰官窑青花瓷款识，以楷书为主，字体柔美秀丽，一般没有圈或框，多数是青花“大清咸丰年制”六字楷书款，堂名款很少。
而民窑有年号款，“大清咸丰年制”，楷书与篆书并用，以楷书为主，篆书为辅，六字或四字二行。还有印章款，篆书多图章式印款，有的较草率，甚至连笔画都不全。
陈家豪讪讪一笑：“我自己觉得的。”
“不要你觉得，瓷器这种东西，我都不敢下定论，太多坑了。就拿款识来说，同一个款识，都五花八门，一不小心就会搞错。”沈世杰是深有体会的。
因此，他对鉴定瓷器，向来没有自信。
他接着分析手上的象腿瓶。
“啄器口沿处显厚，腹壁较薄，胎质疏松不够坚致。釉面与道光时相仿，以稀薄的波浪釉为主。这确实是咸丰民窑青花瓷的特点。
官窑的话，器胎体轻薄，胎质疏松，釉面白，釉层薄，缺少莹润感，波荡釉比较明显的。”
但他还没说全，咸丰时期的民窑青花瓷，精细青花瓷会呈色鲜艳，粗工青花瓷则是呈黑灰色、淡蓝色，多有漂浮感。
“官窑和民窑差很多吗？”年轻女子询问。
沈世杰点头：“那差得不是一般的多，民窑青花瓷，几万元，比如这象腿瓶，大概就是五万左右。如果是官窑，那就是几十万，甚至可以达到百万。”
清代咸丰一朝内忧外患，国内外皆不太平，国内有太平天国的农民起义，国外有英、法联军的骚扰。
那种环境和背景下，国内的各行各业都有较深的影响，制瓷业也受到了严重波及，而且每况愈下。
此时，烧造的瓷器数量直接锐减，传世器物非常稀少，虽然数量较少，但是少而精。
这家人一听，全都很遗憾地叹了口气。
几万和几十万的差别。
不过，至少不像前面有些居民，啥也没捞到。
五万就五万吧！
不能说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五万元对他们家庭来说，并不算很低。
像沈世杰身边这位年轻女子，她月收入才三千多，就算不吃不喝，也要一年多才能赚到五万元。
接着，沈世杰又拿起缺了个口子的碗。
脸上顿时流露出遗憾、心痛的表情。
“怎么弄破的哦！一百万没了。”
此话一出，老太太被呛了一口烟，连连咳嗽。
一百万对她一个老太婆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那碗居然值一百万？记忆中，那碗还是自己家臭丫头打破了。
想到这，她拿起旁边的鸡毛禅子，对着孙女就是一顿打。
“不是，奶奶，你打我干什么？”年轻女子鸡飞狗跳起来。
“打你干什么？这碗就是你小时候磕成这样的。”
家里其他成员一听，好家伙！纷纷给老太太加油助威，打狠点呀！一百万，就这么没了，连他们都忍不住想要动手。
年轻女子也傻眼了。
我自己弄的？
别欺负我小，记不起以前的事呀！她还真没有印象。
楚健开口：“咳咳！其实也不值那么多。”
“奶奶！你听，人家这位大哥说不值那么多。”
楚健补充：“雍正时期的粉彩梅花纹碗，这件本来就有点瑕疵，即便没有磕出缺口，顶多也就是八十来万。”
眼前的这只碗，通体粉彩装饰。里心绘三朵散落的梅花，外壁绘两株梅树，树干屈曲遒劲，枝头梅花盛开，树下绘两支灵芝。
雍正粉彩瓷的胎体加工细密，质地细腻轻盈，皎白精致，轻重适度。
款识以“大清雍正年制”和“雍正年制”较为常见，以楷书款为主，篆书款极少。字体工整，布局谨慎，笔法娟秀，运笔有力，多为宋椠体。
大家一愣，八十来万，跟一百万，有区别吗？
女子再次被打，她自己也不跳了，任奶奶打。老太太见她不躲，也不再打，只是叹了口气。
这让女子更加难受，还不如打她一顿呢！
“行了，以后谁都不许说这个事了。”老太太警告家里其他人。
此话，其实就是不想让孙女背负太多内疚。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沉重了。
沈世杰和楚健等人感觉这老太太虽然动不动就动手，但对后辈也是真的好。陈家豪甚至想起了自己的奶奶，也是一样的性格。
可惜！奶奶不在了。
“好了，别往心里去，小时候的事，谁能怪你？”女孩的母亲也开口安慰。
虽然她也心疼，近百万呀！谁能淡定？
但既然都发生了，懊悔、责怪也没用，还是看开点吧！
正应了那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老板，这碗现在不值钱吗？”
“一万几千，或许还有人要。瓷器一旦有缺陷，价值就是云泥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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