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楚娃在荒山昏迷三日醒来时,眼神已褪去少年的懵懂。他坐在溪边濯足,指尖划过水面,涟漪中竟映出周天星辰的运行轨迹。守拙老人送来汤药时,少年随手摘取药草,每一株都恰好对应着星位变化。
小师弟,可还记得前日之事?清微道君试探着问。
楚娃拾起枯枝,在沙地上划出北斗七星图。树枝轻点,图案突然重组。
四人相顾骇然。这分明是太初道尊的记忆在苏醒!
当夜子时,楚娃在睡梦中起身。他闭目走到山巅,对着星空结印。北斗七星突然异常明亮,星光如练垂落,在少年周身结成璀璨光茧。光茧中传出沧桑吟诵。
百里外一座古镇突然鸡鸣犬吠。镇中土地庙的神像睁开双眼,泥塑的手指竟在虚空中划出星图。更诡异的是,全镇百姓都在梦中见到同个景象。
师父在借众生愿力重塑道体!璇玑仙子惊觉。她眉心的护心莲不受控制地飞出,化作九色虹桥连接天地。虹桥所过之处,枯萎的草木重新抽芽,干涸的泉眼再度涌流。
狩道族残党很快察觉异常。七大长老的魂灯在总坛剧烈摇曳,灯焰中浮现出楚娃的身影。更可怕的是,每盏魂灯都延伸出星光锁链,反向缠绕施法者!
太初...你要赶尽杀绝吗?大长老惨叫中,魂灯砰然炸裂。飞溅的灯油在地上汇成一行血字。
此时楚娃已飘离地面三尺,周身星光凝结成实质道袍。他睁眼的刹那,整座荒山突然拔地而起,山石重组为巨大的星辰道台。道台四周浮现出八十一尊星君虚影,齐声诵念《度人经》。
不好!道尊要强行归来!清微道君量天尺狂震,楚娃的凡胎承受不住!
果然,少年身体出现裂纹,金色血液从裂缝中渗出。每滴血落地即化金莲,莲心却缠绕着黑气。
守拙老人急施定魂针,金针却在中途转向,反而刺向楚娃眉心。眼看要酿成大祸,刘镇东突然福至心灵,将扫帚掷出。那扫帚在空中化作普通竹杖,恰好接住金针。
道法自然...刘镇东喃喃自语。他想起太初道尊最常说的: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仿佛印证此言,楚娃周身裂纹突然弥合。少年缓缓落地,眼神恢复清明,却带着超越年龄的沧桑:辛苦诸位护法。
话音未落,东南方突然魔气冲天。狩道族祭出了终极杀招。他们以百万生灵为祭品,召唤出混沌魔尊!这尊太古魔物曾是太初道尊的宿敌,此刻正撕裂虚空而来。
终究...还是要了结这段因果。楚娃轻叹,指尖星光凝聚成剑。但剑尖颤抖,显见力有未逮。
危急时刻,异变再生。那根普通竹杖突然迸发青光,杖身浮现出太初道尊年轻时刻下的偈语。青光过处,混沌魔尊的动作突然凝滞。
原来师父将最后的后手,藏在了最普通的扫帚里。清微道君热泪盈眶。
楚娃趁机剑指星空,引动周天星力。但见他每踏出一步,就有一尊星君法相融入体内。踏完七星方位时,少年容貌已化作道尊模样,唯有眼神还保留着楚娃的澄澈。
魔由心生,亦由心灭。道尊虚影与楚娃重合成奇异状态,右手结星辰印,左手持竹杖,竟将混沌魔尊定在虚空。魔尊咆哮挣扎,却见竹杖顶端生出嫩芽,抽枝散叶间演化出天地至理。
更令人震惊的是,那些被当作祭品的生灵魂魄,竟从魔气中解脱出来,化作点点星光融入竹杖。杖身顿时流转生死轮回的道韵,轻轻一点便让混沌魔尊土崩瓦解!
不!狩道族长老们疯狂反扑,却见楚娃微微一笑。少年将竹杖插在地上,整片荒山突然化作棋盘,星为棋子,云为棋谱,天地为局。每落一子,就有一名魔修化作青烟。
当最后一名长老消散时,楚娃突然喷出鲜血。道尊虚影从他体内剥离,慈祥地抚过少年头顶:痴儿,这道统...终是太重了。
虚影化作流光没入竹杖,杖身浮现出完整的《混沌霸天诀》。而楚娃跌坐在地,眼神恢复少年模样,只眉心多了一点星痕。
师父...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这人间。清微道君对着竹杖躬身。
四人正要扶起楚娃,却发现竹杖顶端开出一朵金莲。莲台中坐着个三寸高的道尊法相,含笑看着他们:魔劫虽平,道途方长。
法相说完便消散成光雨,滋润着整片荒山。枯木逢春,焦土生芽,连岩石都泛起玉泽。楚娃在光雨中苏醒,茫然四顾:我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
刘镇东拾起竹杖,发现杖身多了行小字:道在寻常处。
正当众人以为风波已平时,西方突然佛光普照。个披着袈裟的僧人踏莲而来,手中托着个钵盂:奉佛祖法旨,迎道尊转世灵童入灵山。
更蹊跷的是,东方同时仙乐阵阵。群仙驾云而至,为首仙子手捧玉旨:天帝有诏,请道尊法驾凌霄殿。
南北两侧更是异象频现。魔渊裂开缝隙,魔主派来使者;妖国升起烽烟,妖尊遣使相邀。四方势力竟同时到来,各怀心思!
清微道君量天尺暗颤:师父兵解前到底布局多深?
楚娃却浑然不觉危险,好奇地伸手触碰佛光。指尖触及的刹那,钵盂中突然现出万佛朝宗景象;转身看向仙使时,玉旨自动展开,露出天道敕封四字。
不好!他们在试探道尊是否真正归来!守拙老人急施障眼法,却见楚娃眉心的星痕突然大放光明。光芒中浮现出太初道尊的法旨虚影:
道本自然,何须册封?
八字真言震退四方来使,却引来了更可怕的存在。虚空深处,一双混沌眼眸缓缓睁开。那眼眸中映出的,竟是太初道尊年轻时与天道立约的场景!
师父...您连天道都算计了吗?璇玑仙子声音发颤。
楚娃突然跃上竹杖,杖身瞬间化作青龙。少年乘龙直上九霄,在云端划出个巨大的道字。字符笼罩三界,所有生灵心中都响起道尊的叹息:
道归之日,即是新劫开始之时...
就在道字笼罩天地的瞬间,整片荒山突然剧烈震动。地面裂开无数沟壑,每道裂缝中都涌出浓郁的灵气。更神奇的是,那些枯萎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生,转眼间荒山变成灵山福地。
楚娃乘龙盘旋而下,落地时青龙重新化作竹杖。少年手持竹杖轻轻一顿,杖尖触及之地顿时生出七色莲花。每朵莲花中都坐着一个迷你道尊法相,各自演绎着不同的道法。
看来师父将毕生所学,都藏在这杖中了。清微道君感慨道。
突然,天际传来阵阵仙乐。一群仙鹤衔着玉简飞来,在楚娃头顶盘旋三周后,将玉简投入他怀中。玉简展开,竟是太初道尊亲笔所书的《万物生灭经》。
与此同时,西方佛光再次大盛。先前退去的去僧人去而复返,这次却带着恭敬之色:佛祖有旨,请道尊赴灵山论道。
东方仙使也再度降临,这次却抬着九龙辇车:天帝愿与道尊共掌三界。
就连魔渊和妖国的使者也都去而复返,个个神态谦卑,再不敢提什么要求。
楚娃却只是轻轻摇头,将竹杖插在地上。杖身顿时生长蔓延,化作一片紫竹林。林中有清泉流淌,泉边石桌上自动浮现茶具,杯中香茶散发着道韵。
诸位请回吧。少年声音平静,师父常说,道在自然,不在高位。
四方使者面面相觑,最终躬身退去。就在他们离开的刹那,紫竹林中突然现出太初道尊的完整身影。这次不再是虚影,而是凝实如生的法相!
痴儿,你终于明白了。道尊法相含笑点头,袖中飞出一卷图卷,正是传说中的《山河社稷图》。
此图可护佑苍生,今日便传于你。道尊法相渐渐淡化,记住,真正的道,永远在人间。
法相完全消散时,楚娃手中的竹杖突然开枝散叶,化作一棵参天大树。树冠笼罩整座灵山,每片叶子都闪烁着大道符文。
刘镇东仰望着这棵道树,忽然泪流满面。他想起当年在青云门扫地时,太初道尊曾指着院中古树说:待此树开花之日,便是大道圆满之时。
如今道树不仅开花,更结出万千道果。每个道果中都蕴含着一种神通法则,静静等待着有缘人来摘取。
楚娃取下第一个道果,轻轻一捏,果实在手中化作一本经书。封面上写着四个大字:混沌霸天。
看来,这才是师父真正的传承。少年将经书递给刘镇东,师兄,接下来的路,该由你来走了。
就在经书易主的瞬间,整棵道树突然化作流光,没入《混沌霸天诀》中。经书自动翻页,显现出太初道尊最后的留言:
道已成,吾当归去。望尔等守护这方天地,让道法自然流传。
天际响起阵阵仙乐,似在送别这位伟大的道尊。而楚娃眉心的星痕渐渐淡去,最终完全消失。少年眼神恢复清明,又变回那个普通的赶考书生。
只是他手中的竹杖,依旧散发着淡淡的道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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