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那遥远的,位于纳伽罗斯西部的,终年被冰雪覆盖的群山之中。
弑夫者圣殿,这座古老的,年久失修,早已被黑暗精灵所遗忘的凯恩祭坛,正笼罩在一片血腥与狂热的诡异气氛之中。
祭坛的主体,是一座由黑色大理石所构筑而成的小型金字塔。
金字塔的四周,环绕着一圈由无数颗大小不一的,还在不断哀嚎的黑暗精灵,高等精灵,甚至木精灵的头骨所堆砌而成的围墙——这是被废弃前就留在这里的。但已经破败不堪了,尤其是那些黑色大理石的城墙,还没有开始进行修复。
而在金字塔的顶端,一座高达十数米的,由金属和刀刃打造的巨大凯恩神像,正手持着滴血的长剑,用它那空洞的眼眶,冷冷地俯瞰着下方那片正在被献祭的土地。
此刻,在那座巨大神像的脚下,娇小的穿着一身黑色公主裙的黑暗精灵幼女,正静静地矗立着。
是卡哈赫。
她没有穿那身华丽的公主裙,而是换上了一套更加便于行动的,由黑色的九头蛇的皮革所裁剪而成的紧身战斗服,脸上画着模仿凯恩神像的血色泪痕。
在她的身后,是数以千计的来自于哀嚎峡湾的鼠人狂信徒。
他们作为凯恩最虔诚的信徒,将一车又一车的,从附近因为混沌之风的侵蚀,而从山林间的野兽之中,零星刷出来的,低智商的混沌野兽人部落里抓来的俘虏,押送到了祭坛的下方。
而在祭坛的另一侧,蒂斯夏姆尼,这位新近归顺的鲜血旅团指挥官,正带领着她麾下的巫灵们,吟唱着古老的血腥与杀戮气息的献祭祷文。
“伟大的谋杀之神!渴血之主!”
她们的声音,尖锐而又狂热,在冰冷的山谷之中回荡。
“请您享用我们为您献上的,这卑微的祭品!”
伴随着她们的咏唱,一名名负责行刑的刽子手,挥舞着手中的巨大行刑斧,将那些还在不断挣扎、哀嚎的俘虏,一个个地,开堂破杜,拉出内葬,然后斩首。
滚烫的鲜血,如同溪流般,顺着祭坛之上那些早已刻画好的凹槽,缓缓地流淌,最终汇入到位于祭坛中央的一个巨大的血池之中。
卡哈赫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血腥的一幕,那双纯净的紫色眼眸之中没有任何的波澜。
她只是缓缓地伸出自己的小手,从身旁一名巫灵捧着的银盘之中,拿起了一柄同样由黑曜石打造的,比她的小臂还要长的仪式匕首。
然后,她缓缓地走下台阶,走到了那个已经快要被鲜血所填满的血池之前。
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股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雪腥味,以及其中蕴含的,那股来自于无数灵魂在濒死前所爆发出的恐惧与憎恨的庞大能量,让她那娇小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了起来。
她能感觉到。
尽管弑夫者神殿的修复要远未完成。
一股冰冷的力量,正从那座古老的神像之中,缓缓地苏醒,然后通过脚下这片被鲜血所浸染的大地,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身体。
凯恩的祝福。
她的嘴角,勾起一个满足的弧度。
她睁开眼睛,将手中的仪式匕首高高举起。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毫不犹豫地,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鲜红的,蕴含着无上神圣气息的血液,从那道细微的伤口中涌出,滴落到了下方那片翻涌的血池之中。
整个血池,在一瞬间,便如油锅沸腾了起来,随后不停旋转,形成了血色的漩涡。
一道粗大无比的、由纯粹的血红色能量所构筑而成的光柱,从血池之中冲天而起,直贯云霄!
将那片终年被冰雪覆盖的、昏暗的天空,都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
“赞美凯恩!”
“赞美神选者!”
山谷之中,无论是斯卡文,还是杜鲁齐,都在这一刻,陷入了狂热之中。
他们五体投地地,向着那个沐浴在血色光柱之中的娇小身影,献上了自己的尊崇。
卡哈赫缓缓地走进先血大锅,沐浴在鲜雪之中,在那片血色的光芒之中,睁开了她的眼睛。
她那双纯净的紫色眼眸,已经彻底地被一种妖异的赤红色光芒所取代。(妖婆赫莉本也是这样,完成血祭之后,会临时变成血色,赫莉本的仪式效果结束后才会变回粉色)
在她那光洁的额头之上,那朵血红色的凯恩印记,此刻正散发着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她能感觉到,自己与那位狂暴的古老神只之间,建立起了一道前所未有地清晰而又稳固的链接。
卡哈赫能听到他的低语,感受到他的愤怒,分享他的饥渴。
她,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神选者。
她已经成为了那位谋杀之神,在这片凡俗世界的代行者,凯恩的新娘。
她的理智原本应该被她“丈夫”狂暴的意志所抹去,变成狂热的疯子,但银色的印记此时也前所未有的明亮,以至于她完全没有失去自己的意志。
“姐姐……”
她在心中,无声地呢喃着。
“你看,我也可以,拥有力量了。”
在这两年里,黑暗精灵已经打退了色孽的进攻,不过,世界上的魔法之风并没有变得平静,以至于色孽每次都能卷土重来,每次都是那个叫做恩卡里的家伙重新杀了回来。
先锋要塞也已经击退了数次色孽的攻击,辅助高等精灵防御可能的杜鲁齐与色孽的进攻,并派出舰队在地下与杜鲁齐的舰队甚至零星的色孽的部队交手了数次。
奇怪的是,尽管装备在次元科技学院的作用下,一直在更新换代,但斯卡文的伤亡率却一直没有下降的趋势。
不过,能打赢就好,莉莉丝对此并不在意,至少没有之前那样质疑史库里和父亲留下的魔法工业技术了。
而在这之余莉莉丝则将她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纳伽罗斯北境的地下工程之中。
那十三台巨大的钻地挖掘机,在史库里氏族的工程术士和爪工们的操控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着纳伽罗斯那坚硬的、由火山岩和永冻土构成的地壳深处,疯狂地掘进。
它们所过之处,留下的不再是狭窄而又简陋的鼠人隧道,而是一条条直径超过十米,墙壁光滑平整,并且每隔一段距离便安装有照明和通风系统的,标准的鼠人主干隧道。
紧随其后的工程部队,则以同样惊人的效率,在这些新开辟出的隧道之中,铺设着由精钢铸造而成的铁轨。
无数的蒸汽列车,如同黑色的幽灵,日夜不休地,在这条不断向前延伸的地下大动脉之上穿梭,将从Side1和水都运来的,成吨的物资、弹药和兵员,源源不断地输送到最前线。
而挖掘所产生的,数以亿万吨计的土石,则被反向运送回前锋堡垒,一部分被用于扩建和加固堡垒本身的防御工事。
另一部分,则被直接倾倒入利爪海岸那汹涌的灰色海水之中进行填海造陆,在累死了大约五十多万奴隶鼠后,硬生生地,将那片全是致命礁石的海岸线,向外推出了数公里,为后续舰队的停泊和补给,创造了更加广阔和安全的空间。
这让坏血病氏族的舰队已经敢于在地下的海洋与黑暗精灵的主力进行硬碰硬了。
不过,整个纳伽罗斯的东北部,都在这场超级工程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频繁的地下爆破和挖掘,引发了小规模的地震。
次元石熔炉所排出的腐蚀性的废气,污染了地下水系,植物的生长变得更加的扭曲,虽然还没有到只能耕种黑玉米的地步,但这样下去,也不远了。
莉莉丝对此毫不在意,尽管父亲的笔记里,对此有疑虑,但她不认为那比完成与莉莉丝女神的约定,就回自己的父亲更重要。
只要父亲回来了,一切都会有办法的。
她只是坐在前锋堡垒的指挥中心里,调动着她手中所有的资源,以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盯着全息沙盘之上,那条正在以每天超过五公里的速度,向着纳迦隆德和戈隆德的方向,不断延伸的红色掘进路线。
她甚至很少离开那间指挥室,吃住都在那张冰冷的行军床之上。
她那身总是纤尘不染的白色丝绸长袍,早已被换成了更加便于行动的黑色工程制服,上面沾满了永远也洗不干净的机油和灰尘。
柔顺的白色皮毛,也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和睡眠不足,而变得有些干枯和杂乱,尽管那些她模仿远东同样是女首领的妙影的面首后宫一样养起来的各族奴隶们每天都为她舔毛,但劳累却让它们没办法再像是平时一样柔顺。
红宝石般的鼠眼,更是因为长时间地注视着闪烁的数据屏幕,而出现了时不时的近视——如果不是莉莉丝已经精通了生命系魔法可以自己消去眼球增厚的部分,她早就带上眼镜了。
只有当来自于弑夫者圣殿的,卡哈赫的定期通讯请求响起时,她那张冷漠的脸上,才会露出无奈的波动。
“姐姐,我这里的祭品又不够用了。”
“哀嚎峡湾的那些鼠人信徒,已经把周围几百公里内的混沌野兽人小部落都抓光了,这里的的混沌腐蚀都下降了好多!”
“你那边什么时候能再送一批新的过来?”
卡哈赫那清脆悦耳,但却理所当然的索取意味的声音,总会准时地在通讯频道里响起。
每一次,莉莉丝都想直接切断通讯,或者对着那个越来越无法无天的妹妹咆哮一通。
但每一次,她都只能强忍着怒火,耐着性子,向克拉格·账簿下达新的指令。
从南地,Side1或伏鸿城,调集一批新的、已经因为战争而变得异常廉价的奴隶和战俘,以及震旦,莱弥亚的死囚之类的东西,以及被混沌腐蚀的变种人,山里的野兽人之类的,通过那条漫长而又危险的海上航线,运送到哀嚎峡湾,去满足卡哈赫那永无止境的献祭需求。
因为她知道,卡哈赫,以及她正在弑夫者圣殿进行的那个血腥的仪式,是她整个庞大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血祭,弑夫者圣殿那座古老的凯恩祭坛,所能提供的神力,变得越来越强大,也越来越稳定——这甚至催生了许多以此维生的捕奴鼠人氏族,以及Side1隐隐有了替代恶臭峰成为地下帝国第一大奴隶贸易市场的趋势,在远东和中东地区,它已经是了。
卡哈赫已经成功地,以那座祭坛为核心,构筑起了一个小型的、但却足以覆盖整个哀嚎峡湾和周边海域的,永久性的传送航道。
来自Side1的运输舰队,不再需要冒着生命危险,去穿越那片代表着风暴与海怪的混沌之海。
他们通过浩瀚洋之门之后,只需要向北航行到位于枯萎岛的凯恩圣殿附近的海岸的某个安全坐标,便能通过那道由凯恩神力所守护的血色传送门,在一瞬间,便抵达纳伽罗斯东海岸的先锋要塞那座戒备森严的深水港,以及纳伽罗斯西海岸的哀嚎峡湾。
祭品运输的效率和安全性,得到了指数级的提升。
当然,对先锋要塞的补给运输也是一样。
这也意味着,莉莉丝可以从后方,获得更加源源不断的,近乎于无限的资源和兵员支持。
她的地下铁路计划,才能得以如此顺利地,以一种超乎所有人想象的速度,疯狂地推进。
这是一个异常高效的循环。
卡哈赫用奴隶的生命,为莉莉丝换来了后勤的保障。
而莉莉丝,则用她那恐怖的工业实力,为卡哈赫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用来献祭的原材料。
她们姐妹两人,以一种诡异而又扭曲的方式,在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上,构筑起了一个庞大而又血腥的战争与献祭的共生体系。
莉莉丝相信,只要持续运营十年,再发动十年,也许二十年的战争,她就能拿下那该死的纳迦隆德完成,从莉莉丝女神手里拿到救回自己父亲的方法。
但是,这种完美的循环,却在某一天,被一个突如其来的莉莉丝内心深处的悸动打破了。
那是一个普通的,与过去两年里任何一天都没有区别的,枯燥的午后。
莉莉丝正靠在她的指挥官座椅上,一边喝着父亲生前一直想要喝到,但对她来说其实并不怎么好喝的名为奶茶的饮料(实际上是半成品,既不是牛奶,也没有茶叶,更没有白糖),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艾金斯关于第一代钻地挖掘机在掘进过程中,因为遭遇了某种高强度矿脉而导致次元石钻头严重磨损的技术报告。
就在这时,一阵毫无征兆的剧烈心悸猛地攥住了她的心脏。
莉莉丝手中的金属杯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那褐色的液体,在地板上溅开一滩难看的污渍。
她猛地从座椅上弹起,双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红色鼠眼中露出了惊恐与茫然的神色。
“领主大人?!您怎么了?!医生!快叫一个训练有素的医生过来!要人类玩意儿或者尖耳朵玩意儿的!把史库里氏族的魔法药膏也拿来!”
艾金斯连滚带爬地冲上前,试图扶住莉莉丝那摇摇欲坠的身体。
但莉莉丝却一把推开了他。
“别碰我!”
她的声音尖锐而又颤抖。
那股心悸来得快,去得也快。
但它所带来的确实灵魂伸出,无法用语言去形容的,强烈的不安感,以及一种共鸣感。
那种感觉……
她太熟悉了。
就好像,在某个遥远的,她无法触及的地方,有另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灵魂,正在遭受着某种难以想象的痛苦,正在向她?发出无声的求救。
父亲。
这个已经沉寂了十二年的名字,如同惊雷般,在她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不可能。
莉莉丝的第一个念头,是否定。
他已经死了,死在了十二年前那场毁灭一切的爆炸与再入大气层的烈焰之中,魂飞魄散。
这是她花费了整整十二年时间,用尽了所有方法,都无法推翻的,残酷的现实。
但,那股来自于血脉深处的共鸣,却又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清晰。
他好像又在进入这个世界,不,他已经进来过了?又出去了几次,又进来了?
“不……不……他没死……”
莉莉丝的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
“他还活着……他在某个地方……”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她那双红色的鼠眼之中,奔涌而出。
“领主大人!您,您别吓我啊!”
艾金斯看着眼前这个泪流满面的女王,彻底地慌了神。
他从未见过莉莉丝这个样子。
在他,以及所有人的印象中,莉莉丝·伊沃,就是一个比她父亲还要冷酷和理性的领主!否则她绝对不可能在这十年之中一直牢固地维持着她父亲留下的帝国,以雌鼠的身份,做地下帝国的统治者。
即使是发泄情绪的时候,也总是用杀死奴隶鼠和画师的方式,以及夜宿伊丽莎白来进行。
这样哭泣的形象,从未有过!
“十二年……整整十二年了……一定是父亲!”
莉莉丝没有理会艾金斯的呼喊,她踉踉跄跄地,走到了那张巨大的全息沙盘前。
她的目光,扫过那条正在不断向前延伸的,代表着胜利与征服的红色掘进路线,扫过那些代表着地道挖通以后得作战计划的图标。
“我受够了,我受够这种像蜗牛一样,在这片该死的土地上,一寸一寸地向前爬的战局了!我等不了另一个和南地一样的十年了。”
“再等下去,父亲就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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